3月26日,星期三。
今天是《斗牛》劇組開機的日子。
前面幾天都在下雨,就今天晴朗了,不然開機時間還得推遲。
或許,這是一個好的兆頭。
這個年代的電影開機儀式不像后世那么復雜,講究一點的可能會放掛鞭炮,不講究的最多也就是導演站出來喊個加油,大家就開始干了。
而后世,不僅擺豬頭,劇組所有人輪流敬香,完了后有的劇組可能還要搞個開機發布會啥的。
其實開機發布會都還比較合理,畢竟是為了電影宣傳嘛。
但是那些求神拜佛,完全就是從香港娛樂圈傳過來的陋習。
嗯,至少陳浮生是這樣認為的。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電影的拍攝順序不等于它的播放順序,因此接下來劇組開機之后要拍的第一場戲并非電影的開頭。
實際上拍的是陳浮生和奶牛相依為命的一場兩句臺詞的鏡頭。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這場戲比較簡單,一遍過的話,相當于開門紅,可以圖個好彩頭。
當然,哪怕這場戲很簡單,陳浮生也有信心演好,還是需要先空鏡排練個幾次,確定沒有問題和瑕疵之后,攝影師才會打開攝像頭。
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年代拍戲用的是膠卷攝影機,可能不少人都聽說過膠卷很貴,但這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一部電影的膠卷并不是無限的,它是有限的,以他們《斗牛》劇組為例,因為該片計劃拍攝的時長是120分鐘,實際可能沒那么長,但峨影廠還是按照1:3的比例給他們配備了360分鐘的膠卷,同時在這個比例上,大導演可能會有些特殊,反之,一些不被看好的戲,可能還拿不到3倍電影時長的膠卷份額。
正因為膠卷很珍貴,所以后來有個叫姜炆的小子拍戲經常浪費膠卷,才會在行業內遭人詬病。
“我覺得差不多了,下一遍開鏡吧。”
又排練了一遍后,陳浮生對韓弎坪建議道,因為他怕繼續排練下去,他反而找不著狀態了。
“可以,那準備一下,下一遍正式開拍。”
韓弎坪其實也覺得差不多了,將越湊越往前的一堆圍觀群眾趕遠了一點后,見演員和攝制組都望著他,于是果斷下令道:
“《斗牛》劇組正式開機,場記打扮。”
早就恭候多時的場記拿著他的場記板在鏡頭前重重的按了下去,兩塊木板相撞之后頓時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咔。
同時,場記嘴里也跟著報幕道:“第193場,一鏡一次。”
韓弎坪接著行駛導演權利:“3、2、1、開始!”
鏡頭里,陳浮生飾演的牛二和他的奶牛一個坐著,一個趴著,相互靠在一起,目光都眺望著太陽升起的東邊,雖然一人一牛都灰頭土臉,但是太陽光照在他們的眼睛里,就好像他們的眼睛里也出現了光。
一秒,兩秒,三秒后,陳浮生,不,牛二忽然回頭,摸了摸奶牛的腦袋,苦中作樂的感慨道:
“你說,咱這才叫男耕女織是吧?”
見奶牛沒給任何的回應,牛二又對著天邊說:“咱這才叫人過的日子!呵呵,哈哈哈~”
“好,咔!”
韓弎坪在監視器上看到這里,及時喊了咔。
接著在陳浮生投來的目光當中,比了兩個大拇指,并說了一聲:“過!”
陳浮生也走到監視器后面,看了一下自己剛才演出來的效果,發現沒什么太明顯的瑕疵后,又看了看天色,發現離午飯時間還早,于是看向韓弎坪問道:
“我看時間還早,要不要提前把下午的那場戲給一起拍了?”
韓弎坪今天一共就安排了兩場戲,他甚至還擔心這兩場戲會拍不完,畢竟這個年代的拍戲效率真的不高,而且劇組又是第一天開機,還需要磨合,但是現在看來,貌似兩場戲不夠拍的。
不過韓弎坪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覺得陳浮生說的有道理,就果斷采納了他的建議。
于是今天光一個上午,《斗牛》劇組就拍了兩場戲。
原本劇組眾人以為這效率已經夠快了,沒想到的是,下午竟然還翻了一倍,拍了四場。
所以這一天下來,總共就是拍了六場戲。
這相當于其他劇組兩天的工作量了。
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只有陳浮生拍完之后在心里抱怨效率太低了。
因為在他的眼里,很多的時間,其實都是可以節約出來的。
不過總體而言,他也好,劇組也好,或者其他演員也好,都還需要磨合。
他相信,后面劇組的拍戲效率是還可以提高的。
至于陳浮生為什么這么注重拍戲效率。
為什么不入鄉隨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為什么一定要‘卷’?
原因其實很簡單,陳浮生想早點殺青,早點回去陪懷了孕的媳婦。
他可不想等老婆都快生了,這戲還沒拍完,然后火急火燎的請假回去,待不了兩天,又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回來。
那情況簡直想想都太折磨人了。
“浮生同志,我能找您幫我對一下戲嗎?”
明天就有和陳浮生的對手戲了,原本斯琴高媧對于自己的演技還是挺自信的,畢竟他也演過兩部女主了,但是這兩天在看完了陳浮生的演戲風格之后,她感覺自己明天恐怕接不住陳浮生遞來的戲,所以這才鼓起勇氣來找他對戲。
“可以的,斯琴高媧同志。”
陳浮生飾演的牛二和斯琴高媧飾演的寡婦九兒雖然在戲里有不少對手戲,但是兩人到今天,還真沒有認真的交流過,頂多是見面打個招呼。
“謝謝,您的演技太牛了,我這幾天就只是在旁邊觀摩,便感覺受益匪淺。”斯琴高媧這話自然有吹捧的意思,但也不是完全說的假話。
因為前文介紹過,她是從內蒙古歌舞劇院轉入八一廠的,在內蒙古歌舞劇院期間,她其實和劉筱莉一樣,是一名舞蹈演員。
所以要說有多好的演技,那還真沒有。
只是她比較能吃苦,肯學,天賦不錯,加上機會多一點,所以后來成就才那么高。
陳浮生發現斯琴高媧好像稱呼自己的時候,都是用的敬語,或許她真是自己的書迷。
但是這種尊敬,不利于他們接下來的對戲,所以陳浮生首先要把兩人的關系,變成朋友,或者平級。
“客氣了,認真說來,我可能比斯琴高媧同志你還小一些,要是再論演戲年齡的話,你還是我的前輩了,所以以后你也別一口一個您的叫我了,我聽著怪不好意思的,你可以直接喊我浮生,或者小陳都行。”
“那我稱呼你浮生同志。”
“也……行。”
斯琴高媧明明是過來找陳浮生對戲的,然而接下來他們卻聊起了各自的生活。
通過交流,陳浮生得知斯琴高媧竟然是二婚了。
她和前夫是68年登記結婚的,次年就生下了一個女兒,73年又生了一個兒子,76年離婚時,女兒跟她,兒子判給了前夫。
77年她又嫁給了達斡爾族的一個男演員,但是聽斯琴高媧自己說,她被調到八一廠之后,兩人也就聚少離多了。
看來這段婚姻也走不長。
這不僅讓陳浮生反思起了自己和劉筱莉之間的婚姻,是不是……
“呸呸呸,人和人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