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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進去聊吧，屋里暖和，我去找二哥說會話。”這邊都是女人，她們聚一起還能聊聊閑話，他一個大男人杵在那，她們也不好意思開口。
馮香巧笑著給他披了個外套，“去吧，外面冷，要注意別著涼了。”
段啟東點頭，抬腳去了西屋。
此刻，段華正躺在被子里，因為剛吃了藥，再加上鄉下人身體強健，這會已經好了大半。
見他進來，段華愣了一下。
“惜姐跟大伯娘過來了，我在你這躺會。”說著，便脫了鞋上炕，繼續睡覺。
而另一邊。
江雪看著那個籃子，忙開口推辭，“姐，你干嘛帶這么多東西！”
段惜嫁的男人，隔三岔五的就讓她回娘家借糧借錢，不回來就打她。
這要是被他知道惜姐帶這么多東西回來，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段惜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她嘆了口氣，眉眼間也添了幾分憂愁，“小雪，你不用管我，我家那口子我了解，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當初他倆商議親事的時候，她哥也相中了吳燕，但是吳燕家里要二十塊錢彩禮，十年前的二十塊，那是能救命的！
爺奶給了五塊，但還差十五塊，所以在當時一斤棒子面就能換個媳婦的年代，江濤愣是一聲不吭的拿了十五塊錢娶她。
這錢是他起早貪黑，在煤窯里挖煤賺的。
可也是因此，他成了跛腳···
這也是為什么黃秀霞對于顧惜三番五次上門借糧，還毫無怨言的緣故。
因為她們一家，都欠了江濤的···
“算了，不提也罷。”段惜上前走了兩步，逗弄著襁褓里的兩個奶娃娃。
“這兩個小丫頭起名了嗎？”她問道。
“就叫大丫二丫，賤名好養活。”江雪笑道，“對了，大蛋、二蛋怎么沒跟你過來？”
“那倆小子皮實，上躥下跳的，正是討人嫌的時候，
我出門的時候還纏著我說他們要來看妹妹，我不讓他們過來。”
說著，她有些羨慕，“你說我咋就沒生個女兒呢？”
這女兒乖乖巧巧的，比她家那兩個臭小子好多了！
···
正在她們幾人聊得正起勁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一道低沉的哭腔。
“阿明他娘！你在屋里不？”
聽到老段頭的聲音，幾人面面相覷。
黃秀霞一臉疑惑的應了，“爹，出啥事了？”
不知為何，她這心臟莫名發緊，眼皮子也一直跳個不停。
老段頭和段偉山開門走了進去，一同過來的還有隊長李有山，村支書李鎮川，以及婦女主任杜慧。
見到這陣勢，黃秀霞心里愈發恐慌。
“爹，二弟···這是咋了？怎么突然來了這么多人···”
杜慧上前攙著她的胳膊，欲言又止。
“是不是阿明出啥事了···”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你說啊，快說！”
“嫂子，阿明他···他壯烈犧牲了！”杜慧一臉不忍。
黃秀霞不可置信的環顧一圈，難以置信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她喃喃道，“怎么會呢···”
“明明前兩天還給我寄信，說等出完任務就回家，還說想吃我做的飯···”
空氣中帶著悲寂，所有人都哭的泣不成聲。
“嫂子，阿明明天就回家了，你是他娘，一定要振作啊！”杜慧緊緊的捏住她的手，替她擦了擦眼淚。
任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更何況是只有一個兒子的黃秀霞。
曾經段明就是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可現在就連這點念想，老天爺也給她剝奪了···
聞信趕來的吳燕，慌里慌張的進了屋，她衣服上的扣子都系的歪七扭八，顯然是得知這個消息后就趕緊過來了。
她眼底泛著淚光，哽咽道，“隊長，阿明他···他真的沒了嗎？”
李有山沉重的點了點頭，掩面哀痛。
段明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不說吳燕接受不了這個消息，就連他都接受不了。
黃秀霞婆媳倆哭成一團。
李有山擦了擦眼淚，“嫂子，我現在去聯系村里人給阿明準備墓穴，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她哭到幾欲昏厥，還是吳燕振作了精神，“麻煩隊長了···”
“不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阿明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說著，他招呼村支書離開。
而杜慧則留在這里負責安慰黃秀霞婆媳倆。
···
另一邊，段啟東已經被段華搖醒了。
“三弟，你快起來，大堂哥犧牲了！”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段啟東，在聽到這話后，意識立馬清醒了，
他瞬間從炕上彈跳起來，穿戴整齊。
“二哥，快走，咱去幫忙。”前世這會他早就離開家了，壓根不知道大堂哥是什么時候犧牲的。
只知道大伯娘在大堂哥犧牲不久后，就跟著離開了。
獨留吳燕苦苦支撐著這個家，哪怕她娘家上門讓她改嫁，她都拿掃帚把人趕出去！
所以毋庸置疑，吳燕是個好女人。
他愿意在必要的時候幫一把，畢竟他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他胡亂戴上帽子，段華也已經穿戴整齊了，二人一同跑去大隊。
等他們來的時候，隊長已經召集了八個人，正在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讓倆人詫異的是，憑借火光，他們發現段波也站在里面。
隊長悲痛低沉的聲音響徹在眾人耳邊，“上面發下通知，段明同志已經壯烈犧牲，
今晚我們大家伙受點累，做足準備，迎接英雄回家！”
“好！”所有人全都一臉莊重。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東山上去。
段華跟段啟東以及段波走在最前面，哪怕他們三個平時不對付，眼下也全都熄了火。
周圍黑漆漆的，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才走到村集體墓地。
他們擼起袖子埋頭干，沒有任何怨言。
山上碎石子較多，十一個人愣是挖了三個小時，才挖出一個長兩米五，寬一米二的墓穴。
耳邊傳來一陣啜泣，段啟東扭頭，發現不是旁人，正是他二堂哥段波。
似是已經知道被人發現了，段波索性直接嚎啕大哭。
“大哥，嗚嗚嗚···你怎么突然就沒了···”
他跪在旁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段啟東忙拖著他往回走。
今晚還有很多事要忙，這個二貨就知道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