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的脈搏 111 無定虛妄的派對

全耀輝當晚喝了不少酒（酒錢另計，不納入自助范圍），直到限時包爐的時間結(jié)束，他才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和我說再見。

我說：“盡量之后少喝點吧，同學(xué)朋友一場，我有責任提醒你，真的，喝到嘔吐至無物可吐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p>

“曉得了！”全耀輝甩了甩了他那軟而無力的右手，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就在他朋友們的共同攙扶下繼續(xù)步履踉蹌地走了。

我繼續(xù)收拾眼前臺面的東西。

顧莎和晴佩也說她們要回去休息了，和我和李焰道別。

我想了想，確實難得顧莎這一次來看我們超過了半個小時，甚至是到現(xiàn)在都已足足三個多鐘，是得回去休息了。

于是我趕緊地叫她們快回，并叮囑她們回去的路上務(wù)必要小心。

“好的，明天見?！鼻缗迨歉y得的又對我說了一句。

整個晚上，其實她都沒怎么跟我說話。

但我卻幽幽隱隱有種說不清的感覺。而至于到底是什么感覺，我一時并未細想。

她們走后，我繼續(xù)干活，直到收工。

和李焰兩個人在路邊又坐了一小會兒，就各自回家了。

睡前我在想，這「明天」就是我生日啊，要不要去開工好呢。

說起我這不合時宜的生日，也夠諷刺的。七月二十二，從小到大都是放暑假的時候，同學(xué)朋友都不在身邊。所以一直以來，這過往的生日，要么在家和家人一起隨便過過走個形式，要么一個人出去亂逛發(fā)呆，也沒特意叫過誰陪我一起過過。

唯一一次有深刻印象的還是同車嘉，在一座爛尾樓的樓頂一起點廉價的小煙花，然后她輕柔地對我說了一聲「生日快樂」。想起來，那真是我有過的最美好難忘的生日。

“還是去開工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我對自己說道，“充其量也不過是我媽當年的受難日，沒什么好慶祝的。”

接著閉眼，一覺睡到天亮（準確地說是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

平時李焰白天要上課，我也不能去找他玩。

于是每天起床我做的事情也就是一個人各種消磨無聊的時間而已。今天也不例外。

收拾好了床鋪和自己之后，就去打游戲。之前偶爾還能在線上遇到儲檸和沙越，和他們打幾局。今天卻完全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敲了幾輪的鍵盤鼠標。頓覺空虛。到點就去吃午飯。

午飯吃完，又是持續(xù)的百無聊賴。要么看書，要么如尸體那般一動不動地躺著睜眼看向天花吊頂，愣愣地游魂、發(fā)呆。

等到晚飯到來，吃完再看好時間，準備去開工。

我爸和我媽當然沒有忘記今天是我的生日，每人發(fā)了個紅包給我，叫我喜歡吃啥用啥就自己去買，但現(xiàn)成的禮物就免了。

我當場表示，「這樣就足夠了，我很開心」。

五點，從家中出發(fā)。

直去燒烤場。

去到，換好工作服。馬上投入工作。

我甚至默默地低調(diào)地干活，連李焰我都沒有特意去提醒今天到底是個什么日子。

結(jié)果諸君猜怎么著？

結(jié)果接下來令我沒想到的是，李焰他們居然給我偷偷準備了驚喜！

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一直干活干到臨近街舞表演的時間，李焰也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的行為。

我還想著，要不要收工以后請他去喝個小酒呢，哪怕用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就權(quán)當這生日他陪著我過了。

不曾想此時，顧莎和晴佩也來了。而應(yīng)倩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回家，而是留了下來看我們跳街舞。

街舞表演結(jié)尾的音樂一停，砰的一聲就有人放了個禮花炮筒，我當時還一驚，正懵逼中，然后背景音樂就立馬無縫銜接換成了響亮的生日歌。

顧莎帶頭一聲大喊：“顏啟師兄！生日快樂——?。?！”

接著全場鼓掌，跟著節(jié)奏把生日歌唱了起來。

當然，也有很多不明所以的觀眾，見氛圍上來，也加入了其中。

我開心傻笑了好一下，李焰就推了推我，也說了一句：“小子，生日快樂！”

我說：“你們咋知道我的生日的？臥槽，這突然搞一出，嚇我一跳！”

“入職那會兒不是要填表格嗎？一起填的，我能看不到？真是的！那么低調(diào)?。可找膊恢鲃又ㄒ宦?，想一個人偷偷地過??？”

“想著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得啦！就別說了！我都跟主管請好假了！也包括你的，我也請了。應(yīng)倩也說她今晚跟家里人講好了，可以晚點回。那今晚我們就在這大吃大喝一場吧！”

“呃……”我撓撓頭，表示既驚又喜，“這么隨性的咩？呵呵……”

生日歌播完，我在臺上大聲喊了一句「謝謝大家」，就跑著下臺了。

一下臺，晴佩就走過來把那個生日壽星頭冠（油卡紙做的）戴在了我的頭上。

她說：“今晚要一直戴著喲，可不能隨便摘下來，嘻嘻！”

我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又看看顧莎他們，我說：“謝謝你們?！?/p>

晴佩顧莎和應(yīng)倩以及李焰也都開心地笑了。

接著，顧莎帶著我們?nèi)サ侥莻€預(yù)留好的燒烤爐邊，所有人就為這個吃喝玩樂的派對開始忙碌整活起來。

我也參與其中，仿如感覺這不是我的生日而是別人的生日似的。

人雖不多，加我也就五個。但至少開心。

尤其當顧莎煞有介事、很有神秘感儀式感地捧出那個生日蛋糕來給我慶祝之時，我內(nèi)心都笑不活了——他媽的，這多久沒有擁有過屬于自己的這樣一個大蛋糕了，真是的，想把我弄哭??？

我強勢淡定，臉上一直都是不顯山露水的微笑。

我說：“還得是你們這群小朋友們會玩，讓我一下子感覺自己又幼稚了三歲，哈哈哈！”

“屁喲！”顧莎說，“是年輕了三歲好不好？哪是幼稚了三歲？哼哼！”

“對啊，你這是瞧不起我們未成年呢，哼哼！”晴佩也跟著附和。

“我也成年了呀，跟她們玩，我不覺得自己幼稚啊。”李焰也來上一句。

應(yīng)倩捂嘴而笑。

于是，我故意無所收斂地說道：“得得，那師兄我就先去成年人的世界里繼續(xù)探路，你們也趕緊快高長大，該長的長，該大的大，然后去狠狠撕碎那些臭男人們的心，哈哈！”

“噫~！”“師兄真壞！”“師兄好變態(tài)！”

我說：“師兄是在教你們，「寧愿你負天下臭男人，也莫教天下臭男人負你」，提醒你們呢，曉得不？”

“曉得啦！吃蛋糕吧你！”顧莎切了一塊蛋糕用紙碟盛好就塞到了我手里。

我接過蛋糕。晴佩拉著凳子靠了過來。她雙眼好奇又八卦地看著我，問我道：“莫非師兄的意思是說，你是臭男人，然后負過像我們這樣的單純無知的女孩子？”

我惟其一聲尬笑，說：“昂，是啊。如你所想，這個當然……”

“呵呵呵……”晴佩卻是反而笑著，“可看不出來你是那么壞的壞人喲。”

“嘿嘿！”我也陪著她一陣傻笑，“可不是嘛？真正的壞人哪能那么容易被人看出來……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那都太沒水平了……”

說完，我吃下一口蛋糕。

事實上，這一刻，心里盡是迷惑，真不知道自己在嘴硬什么，居然也能笑得出來。

——深愛過的兩個人，誰負誰不都是心在滴血……

“話說你們跳的街舞真厲害真好看！”晴佩說，“師兄你可真是多才多藝！”

我含著蛋糕說：“昂，你們捧場就好，隨便玩玩的而已?！?/p>

“就別在那兒嚼耳根說悄悄話了！快來喝酒！”李焰此時站了起來，把一罐啤酒推到我眼前，讓我拿住，他說，“今晚我們喝個盡興！”

我抬眼看了看他好像是很認真的表情，我說：“臥槽，你來真的??？你真能喝酒？能喝幾杯喲？”

李焰于是豎起了他那其中的三根手指，撓撓頭道：“哈哈，目前大概是這樣子的三罐吧，雖不能和你比，總歸開心嘛！”

“也行?！蔽曳畔挛闯酝甑牡案?，舉起酒罐跟他碰了一下，“看你舍命陪君子的份上，那這罐我先干了，你隨意……”

說著，一咕嚕三秒將酒一口飲盡。不帶半滴撒漏。

放下罐子的那刻，他們四個人眼睛都看呆了。

果然，找存在感還是得去低端局?？粗麄冞@群高中生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真霎那間覺得，純潔無知可真好——

如此一來，就不會有數(shù)不盡的煩惱。

也不會如我一樣，盡管都已經(jīng)身處在如此歡快愉悅的氛圍里面了，還會覺得世界與人生無定虛妄。

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幸福是如此短暫，苦日更多」，懷抱這樣的心情，又如何能真正地快樂起來……

“師兄真厲害！”是呢，她們都說。

“不值一提。”我道。

然后便收斂了，不再隨性多喝。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如何證明，我本意非在顯擺，更不是什么，酒的癮君子。

我只是，一時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