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像碎玻璃。張府門前那塊石頭亮得能照出人影。阿強站在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繡線,眼神卻釘死在天邊翻滾的烏云上。他耳邊還響著擂臺木板上的那一聲“咚”,不是雨點,是刀鋒落下的余音。
腳步聲從背后傳來,帶著遲疑,還有點發(fā)抖。是阿四。
“少爺……”聲音剛出口就被風吹散了半截,“那個騎士留下的東西,您看不看?”
阿強接過信紙,指尖一觸到紙面就縮了一下——冷得不像紙,像冰片。他低頭掃過那幾個狂草字:“北疆暗衛(wèi),午夜來取命。”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咬牙。
“今晚。”他把信往懷里一塞,轉身時衣角帶起一陣風,“他們來了。”
阿四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幾下,沒吐出半個字。
阿強已經抬腳往里走,身后留下一句:“讓他們都回去,別驚擾別人。”
偏廳里,小翠坐在窗邊,手里攥著帕子,指節(jié)白得發(fā)青。她聽見腳步聲,頭都沒抬就知道是他。抬頭時眼里浮著一層霧氣,但沒說話。
“你一個人去?”她的聲音輕得像蒲公英飄進風里。
阿強沒應,只是伸手按了按她的肩。他的手掌比平常人燙,像剛從灶膛里抽出來的柴火。
“沒事。”他說,“今晚,我不會讓他們踏進張家一步。”
夜色沉下來的時候,雨停了。空氣中濕漉漉的,混著泥土和樹葉腐爛的味道。月亮偶爾從云層后探出頭,灑下一縷光,在屋脊上晃悠,像一只游蕩的眼睛。
忽然,銅鈴響了,一聲撕破寂靜,像有人拿指甲劃過鐵皮。
阿強從房中走出來,白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站在庭院中央,仰頭看著屋頂。
果然,幾道黑影無聲無息地翻過墻頭,動作快得像貓。深色夜行衣裹著身體,臉上蒙著黑巾,腰間掛著短刃與機關暗器,個個都不是新手。
阿強眼神微凝,嘴唇輕輕開合,嘴里默念幾句咒語。空氣微微震顫,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膜緩緩鋪展開,籠罩整個張府。那些刺客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像是掉進了膠水里。
“你們不該來。”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壓住了整個庭院的風聲。
一名高大的刺客猛然躍起,手中飛刀直奔阿強咽喉。飛刀離掌不過三寸,突然懸停,隨后調轉方向,扎進那人肩膀。
悶哼一聲,刺客落地,血順著臂膀滴落,在地上暈開一朵猩紅。
其余幾人紛紛拔刀,可動作遲緩如老牛拉車。
阿強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朝前。淡金色光暈在他周身浮現,像一層薄霧,又像晨曦初現。
“誰派你們來的?”
沒人回答。
他眉心一皺,靈識如蛛網般擴散而出,侵入最近一人腦海。畫面閃現:荒涼山城、黑袍人圍坐密室、中間銀面具低聲低語。
“北疆……”他喃喃。
收回靈識,他掃視一圈,眼中寒意漸濃。
“不說,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他腳下輕點,身形如鬼魅般掠過庭院。每一次出手,或點穴、或封脈,干凈利落。十幾名刺客還未真正交手,便已癱倒一片。
最后剩下的是首領。他雙目赤紅,怒吼著撲來,長刀劈出一道寒光。
“死!”
阿強站著不動,連眼都不眨。
刀鋒距胸口僅一寸,驟然停滯。首領瞪大雙眼,拼命揮動手臂,卻發(fā)現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咬牙切齒。
阿強笑了笑,伸手點在他胸口,語氣平靜:“我說過,你們不該來。”
話音未落,那首領整個人被一股無形之力震飛,撞在院墻上,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戰(zhàn)斗結束得比預料更快。
庭院中,刺客們**著爬不起來。阿強負手而立,神情平靜,像只是隨手撣去了肩頭的灰塵。
“少爺……”阿四帶著幾個家丁沖進來,看到這一幕,愣在原地。
阿強回頭看了他一眼:“關進柴房,明天再審。”
喬太太也趕了過來,臉色蒼白,嘴唇發(fā)抖。
“阿強……你……你到底是……”她話沒說完,自己先咽了下去。
阿強沒理她,蹲下身,手指點在一名刺客額頭上,靈識再次探入識海。
片刻后,他站起身,神色復雜。
“這些人……和今天擂臺上那個黑衣人有關。”他說。
小翠猛地抬頭:“你是說……有人在背后操控這一切?”
阿強點頭:“幕后之人,極有可能是北疆某位舊識。”
喬太太臉色更差:“北疆……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這種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阿強沒解釋,只是望向遠方的夜空。
他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清晨,陽光穿透云層,落在張府門前。街坊們圍了一圈,議論紛紛。
“聽說昨晚有刺客潛入張府,全被制住了!”
“真的假的?阿強到底什么來頭?”
“我看他是神仙托生!”
人群騷動中,大門緩緩打開。
阿強緩步走出,白衣勝雪,神情從容。他目光一掃,全場頓時安靜。
“誰還想試試?”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可聞。
沒人敢說話。
風停雨止,陽光灑在他肩頭,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不再是那個卑微乞丐的模樣,而是真正的強者之姿。
阿四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一封信。
“少爺,劉家派人來問罪,說我們要為擂臺之事負責。”
阿強接過信,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告訴他們,隨時奉陪。”
他轉身欲回府,卻忽聽身后傳來一陣騷動。
人群中,一個戴帷帽的女子站在門口,裙擺掃過門檻,露出一角褪色的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