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庭喉頭滾動,心頭升起一股沖動。
他快走幾步上前,打算敲門。
可舉起的手剛曲指敲在門上,就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趙蘭庭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后退,轉(zhuǎn)身朝著街市的另一頭走去。
瑟瑟寒風(fēng)中,他的背影孤獨又落寞,拖著沉重的步伐,滿是疲憊。
在他離開之后,大門“吱嘎”一聲,從里面打開。
先一步走出來的玉帶望著不遠處的那道人影,不確定地道:“殿下,那人瞧著,有點像武安侯。”
“不必管。”
楚琬寧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甚至都沒有拿正眼去看。她抬手從宋禹的手中接過韁繩,對他和玉帶道:“你們就留在府里,我和朝朝兩個人去。”
“殿下,萬事小心。”宋禹不放心地望著她。
楚琬寧微微頷首,翻身上馬,和朝朝一起朝著京外奔去。
冷風(fēng)中,朝朝和她齊頭并進,唇角揚著一抹淺笑,興奮道:“主子,我都等不及想看好戲了。”
說著,用鞭子抽了座下的馬,加快了速度。
很快,兩人就趕到了熒縣的驛站。
這里是流放的必經(jīng)之路。
朝朝和楚琬寧下馬后,就朝著驛站走去。
可剛走到門口,兩人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主子……”
朝朝意識到有些不對,抬手?jǐn)r下楚琬寧,“我先進去看看。”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給被淮南王凌辱過的兩個妓子一個報仇的機會,然后再由她來結(jié)果了淮南王。
可她還沒出手呢,怎么就死人了?
少頃,朝朝從里面沖出去,撐著墻就吐了起來。
楚琬寧微微蹙眉,想進去。
朝朝一把拉住她,“主子,別看。淮南王死了,身上被捅了幾十刀,根……都被剁碎了,招來了不少的野狗。兩名官差被迷暈,還倒在血泊里。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善后。”
“那兩個妓子呢?”楚琬寧問。
朝朝搖搖頭,“里面沒有別人,等回去我會查清楚。”
事情沒按原計劃進行,她心里有點慚愧。
處理完后續(xù)的事,一到京城,她連公主府都沒回就去調(diào)查了。
等她把整件事調(diào)查清楚,已是日薄西山。
朝朝心急火燎地回了公主府,進門灌了一大杯茶水,才抹了抹嘴道:“主子,你一定想不到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啊。”玉帶催促。
朝朝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到楚琬寧面前:“原來,我找到的那兩個妓子里,有一個居然是永定侯的庶女,叫韋清清。之前韋二小姐與淮南王退婚后,為了平息淮南王的怒火,永定侯夫人就把她綁了,用一頂小轎送進了王府。”
“啊?居然有這種事?那永定侯夫人也太壞了!”玉帶忍不住同情。
朝朝附和著點點頭,“是啊。不過她比之前那些女子稍微幸運一點,淮南王沒有殺了她,反而把她給發(fā)賣了。她倒是聰明,很快就找了個有錢的恩客,也就沒再受什么罪。可遇到那種事,她實在是太恨淮南王了……”
楚琬寧看了朝朝帶回來的信,明白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韋清清從來都沒有忘記報仇的事,只是之前苦于身份,她始終找不到機會。直到淮南王被貶為庶人,發(fā)配西洲,她才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后來朝朝找到她,她說服了另外一個妓子,叫她不要去,自己一個人趕到驛站,用藥迷暈了官差和淮南王。
殺了淮南王后,她還切下了淮南王的一截小指作為憑證。
給楚琬寧寫信的目的,就是坦白一切,言明任憑她處置。
楚琬寧將信放在燭火上燒了,邊燒邊問:“她怎么沒與你一起回來?”
朝朝摸摸鼻子,“這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了。”
楚琬寧抬眼,朝朝斟酌了一下措辭道:“她現(xiàn)下正與趙蘭庭在一起。”
“啊?這又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說啊。”玉帶好奇地發(fā)問。
朝朝:“之前,你不是在門口看到了趙蘭庭嗎?聽韋清清說,他今日和紀(jì)輕雪大吵了一架,然后就開始四處借銀子。只不過沒借到多少,只有三百兩。我估摸著,他借銀子應(yīng)該是為了處理昨晚那件事。”
“哼,難不成,她還想跟咱們殿下借銀子?臉皮也太厚了吧?”
玉帶一想到趙蘭庭,寒著小臉道:“他要真的敢找上門,我就用掃帚把他趕出去!多大臉,還敢來纏著殿下?”
楚琬寧聞言,搖頭失笑,看向朝朝,“韋清清想做什么?”
“她想離開青樓,趁著趙蘭庭喝醉設(shè)計了他。若是她當(dāng)真有本事的話,明日說不定就能跟著回武安侯府了。”
“明日,你再去找她一趟,告訴她,我要見她。”
楚琬寧想了想,又道:“還有,找人看住她。”
……
翌日清早起來,得知趙蘭庭一夜未歸,紀(jì)輕雪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等她冷靜下來,對秋桐吩咐道:“去告訴門房,侯爺回來給我傳個信。”
“夫人……”
秋桐欲言又止。
紀(jì)輕雪冷冷睨著她,“想說就說,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侯爺已經(jīng)回來了。”
秋桐話音未落,紀(jì)輕雪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那還等什么?扶我去找他。我就不信,他真的那么狠心,要把我關(guān)在這處院子里。”
“侯爺此時怕是不會見您,侯爺他……帶回來了一名女子。”
“你說什么?”
紀(jì)輕雪震驚地瞪大雙眼,惱恨地抬手一掃,剛端上來的茶盞就被她掃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脆響,秋桐嚇得跪在了地上。
紀(jì)輕雪的指甲摳著手心,冷聲道:“去,把侯爺叫過來,就說我要見他。他要是不來,我就不喝安胎藥。萬一出了什么岔子,他自己看著辦!”
秋桐趕忙起身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趙蘭庭就牽著一個女子的手走了進來。
紀(jì)輕雪看到他給那名女子攏了攏斗篷,攥著被子的手越捏越緊,指節(jié)泛白,倏地拿起桌上的藥碗就砸了出去,正好砸在趙蘭庭腳下。
“啊!”
女子一道嬌聲尖叫,瑟瑟發(fā)抖地躲進了趙蘭庭懷里。
趙蘭庭先是擰眉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繼而拍了拍那名女子,嫌惡地看向紀(jì)輕雪:“一大清早,你又發(fā)什么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