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人影一前一后,無論身形舒展時的呼嘯之聲,更或者飛竄掠行的技巧,都明明確確的展現了出類拔萃的武道修行境界。
周巖確定對方就是孫不二,所以驚愕,怎在襄陽郊外遭遇全真七子之一的清靜散人,不過細想開來,倒也覺得有跡可尋。
自襄陽沿水路南下,可到揚州寶應縣,清靜散人有個徒弟叫程瑤迦就在那邊,莫不是自終南山去程家或者是從江南回北方的途中遭遇到了仇家。
距離的拉近如幻覺,自陡峭山崖上方飄墜而來的兩道人影轉瞬就到了山谷。
“讓開!”孫不二急呵一聲,她的身后震裂空氣的呼嘯已經放大開來。
孫不二落在鏢箱上,翾風回雪折身,長劍一指,刺擊而出。
周巖從未見過全真劍法,但覺得這一劍勢若銀瓶迸裂,鐵騎奔突,隔著丈遠的距離,都給人潮汐推卷而來的壓迫感覺。
追趕孫不二的女子卻是不懼清靜散人劍式,她身形搖擺間,看似雜亂無章,其實精妙異常,左晃右晃動,避開凌厲的一刺,她身形疾速地趨進,掌掌連衡,式式不斷,以狂風暴雨雄厚的勁氣忽卷忽收合著掌法,將威勢驚人的攻擊落向孫不二。
全真七子名滿天下,武功修為自不必多說,可在周巖的眼中,青衣女子猶要超出對方,那掌法施將出來,舉手抬足,嚴密渾成,掌影飄飄,宛若一朵盛開的青蓮。
孫不二要不是仰仗著“金雁功”的閃轉,早就落了下風被壓制。
周巖實在想不出來射雕的江湖總有哪位女子這等厲害,時間也不給人思考,哪怕沒有玉陽子王處一傳授功法,當下狀況,都要幫一把對方。
“護鏢車。”他大呵一聲,曲臂,拉弓。
嘭,空氣被弓弦震蕩出一道波紋,第一箭破空而出,第二箭緊隨其后,第三箭如影隨形。
周巖箭射速度之快,以至于稍遠處趟子手的感官中,三箭先后離弦,如發出了一次聲響。
他射出三支連珠箭,呼延雷有點懂了。
周兄弟是要幫道姑,一路南下,總能看到周巖修行鏢頭口中的道門功法,著算是幫親。
因為兩人是看鏢隊前方出了什么茬子,自是攜帶了兵器。鏢師手腕一抖,那桿攢勁虎頭槍在煙塵之中發出輕微的顫鳴,下一刻長槍猶如劈波斬浪,直撲女子所在位置。
鏢師時百川自也是有眼光的人,周巖、呼延雷攻那青衣女子,這還不好選擇,他手中鐵扇子展開的一瞬,如飛旋在空中的傘,耀眼的寒光恰似在須彌間做了一次不可思議的排列,扇刃削向身女子雙足。
數名沒有眼力的趟子手卻在這時拔出鋼刀攻向孫不二。
青衣女子隨手一拍,周巖射過去的第一支長箭忽的沖上天空,女子左右腳連環踢,再破兩箭,
孫不二籍著青衣女子擋箭,中門大開機會,她手中長劍微晃,施出全真劍法“一氣化三清”的招式,抖出三蓬劍雨。
青衣女子面對周巖在內四人的攻擊,倒也不敢托大,身形一沉后仰,脊不沾鏢箱,以一招令人拍案叫絕的“鐵板橋”避開了呼延雷、孫不二攻勢。
鏢師的虎頭槍自面門上方而過,激的對方青絲飛揚,女子雙手拍鏢箱,蓮足上揚踢中大槍。那鏨金虎頭槍蕩起的剎那,女子箭一般倒飛了出去。
時百川原本削足的鐵扇攻勢瞬間落了空。
不過如此以來,女子和孫不二倒是拉開了不少的間距,清靜散人轉身拔地而起,自攻過來的趟子手上空掠過,身形之飄逸,如雁行于青天,幾個起落便上了懸崖。
“滾開!”青衣女子怒斥一聲,她并不和鏢隊糾纏,避開周巖、呼延雷等人,從趟子手之間沖了過去,那身形延展出去的軌跡上,砰砰砰數聲,三名趟子手被對方手起掌落拍翻。
青衣女子的去勢太快,如梭如電影子前一刻還在峽谷,后一瞬便出現在了陡峭山崖,她身形所攜帶的威勢直接掀起了落葉枯草,在身后形成一道筆直的線條,不過十個呼吸左右,就從崖頂消失在周巖等人視線中。
周巖跑向三名趟子手查看傷勢。
不幸中的萬幸,雖然都被打的青紫淤血,但對方沒有下死手。
他長舒口氣,內心震驚也有感慨興奮。
他沒見過洪七公、王處一真正的出手,自己和歐陽克的打斗因為算計在先,是屬于拳拳到肉的貼身搏斗,眼前孫不二、青衣女子交手,從輕功到劍法、掌法,符合了他對武俠的一切想象。
青衣女子武功明顯超出清靜散人,但和南帝、北丐、西毒、東邪比較,自肯定還差了很多,這些人出手,又將會是何等波瀾壯闊,怎不令人熱血沸騰。
驟然發生的打斗讓前方的爭執停歇了下來,張望岳幾個起落到了鏢隊這邊,周巖上前說道:“是全真七子之一的清靜散人和一青衣女子交手,兩人如今已遠去,我機緣巧合,曾得玉陽子王真人指點武功,故而識得全真功法,猜測出對方身份。”
論不喜形于色的本事,身為鏢頭的張望岳自非常人所能比較,周巖有洞若觀火的能力,卻也不曾發現提及全真七子時,張望岳眼神中一閃而逝難以名狀的神情。
呼延雷反應過來,驚道:“竟是全真教孫真人,周兄弟還和玉陽子真人有機緣,早知道如此,我等和清靜散人聯手,說什么也要留下那女子。”
張望岳思緒迅速回籠,“此地不宜久留,等出了出谷,安排人四處找找,看可能幫到孫真人。”
周巖都沒覺得這話有什么問題。
拋開自己和王處一的這道機緣,全真七子是大名鼎鼎的正道人士,以張望岳的性格,助一臂之力,合乎情理。
他便問道:”前方如何?”
“我不識得那鏢師,有點言語沖突。”
“分明就是盛氣凌人。那鏢頭說‘讓道是散運’,分明就是強詞奪理。我看就是想壓我們福安鏢局一頭。”收了鐵扇的時百川說道,“還有鏢師說我們是金人的走狗,都想呼一巴掌。大家伙可是冒著風險送軍馬的。”
如沸騰的吵鬧聲便在這時自前方響起,周巖躍上拉鏢車的騾子,站在背脊,居高遠望,他視野的前方,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橫沖直撞的欺進,一腳踢翻鏢師,奪了趟子手拿著的鏢旗,將其投擲在地上。
周巖目光冷銳,張弓搭箭,穩定的一個貼腮便找了適合射擊的瞳距,弓如滿月。
“嘭”弓弦震動,三角形的箭鏃推開空氣,直去一百步外的龍門鏢局驃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