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賓館吃了晚飯,白叔叔告訴他好好休息,不要再看書了。還安慰他:“最艱難的數(shù)理化考試過去了,語文相對輕松些,你不要有什么壓力啊!”
實(shí)際上,這句話白叔叔真的說錯了。按照行家的說法,語文是真正的拉開分?jǐn)?shù)差距的一科。因?yàn)椋瑪?shù)理化都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你只要不答錯,分?jǐn)?shù)都是一樣的。
可是,語文考試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考生回答問題的伸縮性、差異性很大,這都是考驗(yàn)考生平時讀書、寫作水平的時候,好學(xué)生與差學(xué)生,往往通過語文卷就可以看出差距了。
尤其是那一道作文題,更是對考生長期讀書、寫作能力的直接考驗(yàn)。劉君子就是仗著從小就多讀書、勤寫作的底氣,才在清華補(bǔ)習(xí)班敢于放棄下午語文課的。
語文卷發(fā)到手里,劉君子照樣先審題。前面都是高中課本知識的回答題。劉君子并不打怵。但是,那一道作文題,卻不按常理出題,它沒有題目,只是出現(xiàn)了一幅畫,好像是看圖作文。
圖畫是,一處古老的禪房,前面一顆杏樹,杏樹上開滿了燦爛的杏花。畫的一角題寫著畫名:禪房花木深。
一看畫的名字,劉君子首先想起了唐朝詩人常建的那首《題破山寺后禪院》來,禪房花木深就是其中的一句。想起這一首詩,考生難免會疑惑:這一道題是考什么呢?
它用這一幅畫讓人們看圖作文,是描繪這一個畫面?還是書寫對那一首唐詩的理解?如果是書寫對那一首唐詩的理解,這一篇作文倒是好寫了。對于那一首詩,解讀文章太多了!
可是,根據(jù)《語文三百題》的審題知識,劉君子認(rèn)為,這是全國高等教育統(tǒng)一考試。作文題不可能讓你靠死記硬背獲得高分。
既然只是給你一幅畫,卻沒有明確畫名就是作文題,那么,這一定是考驗(yàn)一個人的審題水平和寫作功力了。
這些年的高考作文題出的議論文題目太多,今年也許是畫風(fēng)一轉(zhuǎn),要考驗(yàn)一下學(xué)生們描寫景物的能力了。當(dāng)然,作文的思想性是第一位的。
不過,這種作文的思想性要在描寫風(fēng)景中體現(xiàn)出來。而不是像寫議論文那樣,直白表達(dá)出來,所以,寫這樣的作文,難度更大!
劉君子先做了前面的語文知識問答題,然后,絞盡腦汁考慮這一篇作文怎么寫?解數(shù)學(xué)題,有一種方法叫假設(shè)。通過假設(shè)一個不存在的量,然后運(yùn)用邏輯思維找出正確答案來。
劉君子就借用了這種方法先審題。暫時把禪房花木深當(dāng)做作文題。其中禪房兩個字,花木兩個字,那就是描寫景物的分量各占百分之四十,還有一個深字,這一個字,必須寫思想感情。
作文要求八百字以內(nèi)。卷面上的方格都事先印好了。只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認(rèn)真寫,就不會出現(xiàn)字?jǐn)?shù)超出或者是不夠的問題。
看到畫面上的古老的禪房,劉君子一下子想起了村子里的古廟。于是,就用白描的書法,先把禪房的樣貌描寫出來:
“古舊的禪房和殿堂自有一種樸素的美。黑灰的瓦頂,似乎有一層暗淡的時光塵埃覆蓋在上面,明麗的陽光青照耀下,也不顯示一絲燦爛。
“年深月久,灰暗的屋頂積下厚厚的灰塵,先是泛起一層淡淡薄薄的草綠青苔,幾次雨水過后,吸附足了水分,就生發(fā)出綠茸茸的苔蘚。
“也不知道哪一陣風(fēng),傳來了幾粒草籽,抑或鳥類飛過時落下的糞便里攜帶了微小的草籽,日久天長,瓦縫里便長出來嫩嫩的小芽,慢慢長成了稀稀疏疏的瓦楞草。
“風(fēng)從瓦頂上掠過時,青黃的草蓬就簌簌搖晃。”
寫到這里,劉君子按照卷紙上的方格數(shù)了數(shù),二百多字了,先打住,后面,還要給花木描寫留出篇幅呢!接著,隔開一行。開始描寫花木,就是那一棵杏樹:
“簡樸的禪房門前,光滑條石圍成的方壇內(nèi),一顆枝干粗壯藏蒼虬的杏樹,不知道在那里已經(jīng)生長了的多少年歲,遒勁的樹身皮皸斑駁,爬滿幽青色的苔痕。硬朗地佇立在時光深處。
“杏樹雖然蒼老,但在陽春三月卻沐浴了暖洋洋的陽光,杏花就會不慌不忙地含苞待放,在僧俗欣喜的眼光里,翩然綻放出一樹的粉白。
“潔白淡雅的杏花,向來不會跟別的花卉爭奇斗艷,我行我素地滿樹銀裝素裹,纖塵不染地散發(fā)著清冽的冷香。
“我想,喜歡觀賞杏花的僧俗,喜愛的就是杏花一身幽然的潔凈素白,沉迷的就是杏花彌散出來的冷清淡香吧。
“花草樹木與佛殿經(jīng)堂,絢爛與肅穆,并不相互排斥,而是自然和諧。和睦共處之中,彼此沾染了對方的氣息。
“四下里飄散的草木氣息裹挾著花香,與寺內(nèi)彌漫的香火氣味交融,醞釀出出家人和香客都再熟悉不過的寺院味道。
“寺院樹壯花明,感覺就不枯寂,花木之間氤氳著的,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的清凈。到寺院里,不一定非得拜佛,但是一定要看花。”
寫到這里,劉君子覺得,杏樹是有生命力的。在這里不妨加說議論,體現(xiàn)出花木的“深”來。于是,就開始抒情一般的議論:
“在芬芳的花草間慢行,或者在枝葉繁茂的大樹下坐一會兒,任由清風(fēng)佛面,聽著青脆的木魚聲和誦經(jīng)的呢喃吟唱,望云影天光,看繁花似錦。
“當(dāng)然也可以看落英繽紛,在寂靜中什么也不想,由著清凈安寧像潔凈的水流,洗去周身的浮躁,沖刷掉心里的糾結(jié)與苦楚。”
寫到這里,似乎是字?jǐn)?shù)還不夠。但是,自己的描寫、抒情已經(jīng)完成了。再啰啰嗦嗦寫幾句,就是畫蛇添足了。
好文章不在乎篇幅長短,而講究恰到好處,把作者想說的話說完就行了。于是,劉君子也沒有去數(shù)寫了多少字,看看已經(jīng)有人交卷,他也不想在這里耗到最后,主動交出了卷子。
從考場出來,陪考的家長依然是人山人海。劉君子出了警戒線,眼睛就開始踅摸白雪父女二人。盡管他已經(jīng)告訴白叔叔和白雪不要陪考了,但是,萬一人家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