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凌晨,王中一蜷縮在高架橋的陰影里。曾經價值百萬的定制西裝早已磨成襤褸的布條,昂貴的腕表不知何時遺落,腕間只余一道被雨水泡皺的紅痕。他盯著腳邊漂浮的快餐盒,里面殘留的油漬映出自己灰敗的臉——三天前,法院的封條貼上“中一傳媒”大門時,他也是這樣盯著冰冷的金屬條,直到瞳孔里只剩下扭曲的倒影。
“咕嚕——”空癟的胃袋發出抗議,王中一下意識攥緊了口袋里僅存的硬幣。就在這時,帆布包摩擦地面的聲響由遠及近,他警覺地縮向橋洞深處,卻被一聲輕喚釘在原地:“先生,你還好嗎?”
蹲在面前的女孩捧著半個玉米饅頭,素凈的棉布裙角沾著暗黃色的絨毛——那是板栗殼碾碎后的碎屑。她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凌亂,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杏眼在暮色中亮得像含著露水,睫毛微微顫動時,能看見眼瞼下細密的絨毛。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抿起時右側漾開一個極淺的梨渦,因擔憂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早春枝頭未綻的花苞。最惹眼的是她腕間那條用板栗殼穿成的手鏈,深褐色的殼面磨得發亮,與洗得發白的袖口形成溫柔的呼應,手指捏著饅頭的指節泛白,卻依然固執地伸到他面前。
她身上沒有香水味,只有淡淡的皂角香混著泥土氣,棉布裙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像一朵長在野地里的雛菊,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揉碎,卻又帶著一股執拗的生命力。王中一盯著她肘間那個用同色棉布縫補的補丁——針腳歪扭卻密實,像極了母親生前補過的襯衫,突然想起七年前校園辯論賽上,那個引用《再別康橋》的女孩也是這般素凈,卻比眼前人多了幾分書卷氣的疏離。而此刻的女孩,素面朝天的臉龐上沾著些許灰塵,眼神里的純粹與擔憂,像一汪未被污染的山泉水,瞬間沖垮了他被**堆砌的防線。
“給你?!别z頭的溫熱透過掌心傳來,王中一卻像被燙到般后退半步。
“謝謝?!别z頭的麥香混著雨水腥氣涌入鼻腔,王中一咬下的瞬間,眼淚突然決堤。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女孩袖口那道用同色棉布縫補的補丁——他曾用七位數打賞換得虛擬鮮花,卻從未留意過真實世界里,有人會為了省一塊布料反復縫補?!澳憬惺裁疵??”
“劉詩詩,我是一名大三學生”。她說道。王中一盯著她腕間的板栗殼手鏈,突然抓住她的袖口:“等我……”聲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齒輪,“等我站起來,一定娶你這樣的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