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胡子說:“鏟子兄弟,咱們人多力量大,你不要害怕,這段時間就住在剃頭鋪,我安排人放哨,明哨暗哨都安排上,保你睡上放心覺?!?/p>
鏟子掏出200塊錢,說:“那就麻煩喬大當家了。這是我的伙食費!”
喬大胡子將錢交給鏟子手上,說:“拿你哥當啥人了,遇到事情能來找我,那是瞧得起我,我還能收你錢?我喬大胡子是什么人?當代及時雨!”
衣衫襤褸的鏟子感激涕零,說:“喬大哥,啥也不說了。往后我有三個大哥,一是我們家老大,二是我們家大哥,三就是喬大哥!”
喬大胡子拍著鏟子的肩膀,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說:“你先別急著喊哥,我問個事情?!?/p>
“什么事情?”
“就是令狐少貳是女的,還是像令狐青一樣屬于半男半女?”
“哎呀,喬大哥,這太為難人了,我沒和她一起上過廁所,也沒和她一起洗過澡,我給不了你準話?!辩P子說到這里,語氣一頓,說:“不過我覺得她應該是女的?!?/p>
“這話怎么講??”
“少貳,就是少二啊,沒有老二不就是女的嘛!”
眾人恍然大悟,老表還自作聰明地說:“我懂了,怪不得令狐少貳的姐姐叫令狐青,青字下面是個月,月字兩豎代表兩條腿,那兩橫不就是代表二嗎?他們的父母真是太有文化了!”
眾人對老表的拆文解字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還是多讀點書好。老表聽到大家夸獎自己有文化,洋洋自得,臉上笑開了花。
吃完飯,趙六子和小喇叭將鏟子送到診所包扎,喬大胡子和爺爺三人回到了剃頭鋪,召集參加過獅子山盜墓行動的人開會。會上,喬大胡子通報了河南支鍋面臨的形勢,又將令狐少貳送信的事進行了傳達,要求大家集中居住剃頭鋪,白天不管誰在外面轉悠,晚上都還是回到剃頭鋪睡覺,尿罐子一律放在室內,不允許任何人夜間單獨活動,直到找到幕后黑手為止。
為了強調事情的緊迫性,喬大胡子還將爺爺三人留了下來,說要團結一心,共退強敵。
聽說爺爺留下來,所有的人都開心極了,這不又到了從前的生活嘛!一起盜墓,一起斗鬼,一起蓋房子,還一起吃喝,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這樣的日子才維持了一周,喬大胡子就感到支應不住了,原因是開銷太大。其實,喬大胡子在分配財物的時候,是預留了公用支出的,原因就是經常管飯。不過,近來市場上買不到糧食,買一斤糧食往往要花比平時多幾倍的錢。
在那個年代,糧食和蔬菜都是供給制。買糧食要糧票,這個糧票是可采購的指標,然后憑糧票才能掏錢買糧。因此,城市戶口買糧食,既要有糧票還要有錢。有的時候,有的人按指標分到了糧票,但是沒錢買糧,就會悄悄轉賣糧票,賣給那些有錢買糧食但是沒有糧票的人。
喬大胡子手底下很多,但一大半都是農村戶口。離開農村,掙不了工分,頂著壓力想另謀生路。有的從鄉下帶了糧食和蔬菜,有的人沒有帶,沒帶就要想辦法從黑市買糧票,然后才能買糧買菜。60年代,糧食緊缺,控制糧食的部門發行的糧票不多,導致市場上一票難求。黑市的糧票水漲船高,因此喬大胡子維持這么多的人生存,殊為不易。
“吃喝嫖賭”被稱為敗家子的典型作風。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將“吃”放在前面,這是因為在舊社會,吃在家庭開支方面占比比較大。很多地主的起家都是靠節省發展起來的,地主最初只有幾畝地,憑借節儉省下了口糧,賣掉了糧食繼續買地,如此周而復始,循環積累,土地就變多了。如果將咸菜換成今天的大魚大肉,只怕要達官貴人才能維持這樣的支出。說起來,這和農作物和生鮮產品的產量有關,產量大了,自然人人都能吃飽吃好。
爺爺等人向喬大胡子交伙食費,喬大胡子堅持不受。當初,喬大胡子帶著十幾人到安徽幫李貴才蓋房子,雖說沒有開工資,可那些人的伙食支出著實不小。現在不是農耕時間,掙不了工分,在家坐著就要消耗家中口糧。爺爺和李貴才管了大家的飯,為各家省下了口糧,大家都感激爺爺和李貴才?,F在爺爺來了剃頭鋪,喬大胡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收錢。
這一天,喬大胡子告訴爺爺,說剃頭鋪的兄弟在徐州東南一個叫白村的地方發現一座古墓,想請爺爺和鏟子過去看看。爺爺頗為猶豫,獅子山楚王陵屬于古墓,雖說挖了犯法,但內心不感到愧疚自責。如果剛挖了一個,又再挖一個,就成了慣犯,往后心里就蒙上了陰影,恐怕難以自立了。
喬大胡子說:“李爺,你別看上次咱們從獅子山挖上來很多東西,但很多東西賣不掉,也不敢賣,怕招來麻煩,都在倉庫里放著。那些賣掉的金子,去掉給死去的兄弟家人撫恤,每個兄弟到手也就500塊。500塊看似不少,但是跟著我的都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回去看一趟父母,還掉多年的欠債,回來就兩手空空了?!?/p>
爺爺算了一下,當時跟著喬大胡子去的大概是十六個人,每人500塊,就是8000塊。死亡的2人,增加一倍,是1000塊。其間,喬大胡子自掏腰包買了很多工具,擔負了眾人一個多月的伙食開支,至少花銷1000塊。剃頭鋪分到46.2斤黃金,至少能賣13952.4塊,有品相好的,總金額甚至能到2萬,去掉10000塊,應當還剩下4000至10000塊,不至于這么像喬大胡子說得這么慘,除非還保留了一部分沒有賣。
喬大胡子說:“咱們不能只看眼下,是,我現在手上還有點結余,熬個半年應該沒問題,但是物價這么高,半年后怎么辦?根本扛不住!聽說那些機關單位的人都在餓著肚子,更別說咱們小老百姓了?!?/p>
爺爺有點搞不明白剃頭鋪的運作制度,按照江湖規矩,各鋪子不應該向總部交錢嗎,怎么總部還一直貼補分舵?爺爺說了心中疑惑,喬大胡子嘆了一口氣,說:“交什么錢,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至于結余的,就是補貼特別困難的兄弟?!?/p>
“那你圖個什么?”
“圖個什么?圖個心安。我這些兄弟,有的是當年一起跟我打過仗的,有的是戰友的孩子。戰友死了,老婆跑了,我不養著怎么辦?你比如,趙六子,他就是我的戰友,我是排長,他是扛機槍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是在**陣營。還有小喇叭,他這么小就跟著我是因為他爹當兵的時候跟我一個班,為了掩護我,他爹被敵人突突了,至于敵人是誰,你自己猜?!?/p>
“那銅栓呢?”
“他是我戰友的弟弟。當年他哥跟我去了廣東,在執行一次剿匪任務的時候,他哥金栓為了掩護我,被土匪打了一槍,腿瘸了。后來我們都退伍了,我去他家里看他,見到家里窮得叮當響,看不過眼,就把他弟弟帶出來了,算是混口飯吃?!?/p>
老表插話說:“哦!原來你才是命最硬的那個,你們看他打了那么多次仗,毛事沒有?!?/p>
爺爺還有點感動,說沒有想到喬大胡子這么重義氣,就同意一起去看看,但是明確表態:不參與、不分錢。
一旁的老表和李貴才有些急了,說:“遇上這樣的好事情,干嘛不參與?干嘛不要錢?”
爺爺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兩人,這兩人越發著急,氣得爺爺閉上了眼睛。
經過休養,鏟子逐漸好轉了,作為資深打洞人員,自然受邀參加了踩點。
踩點的時間是白天,日子是1964年4月的一天。
參加踩點的人員有:喬大胡子、爺爺、老表、李貴才、趙六子、鏟子。
一行人趕了兩輛馬車,假裝下鄉剃頭。
目的地是一個叫白村的地方,白村的人口比較多,結果剛進村就被村民攔住了,催促他們趕快把攤子支上。大隊干部說,常來他們村剃頭的那個人兩個月前死了,本村又沒有會剃頭的,所以一直等著剃頭的上門,又問喬大胡子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喬大胡子嘿嘿半天,說自己夢到一個老頭,請他到白村給他剃頭,睡醒以后,他覺得夢境很真實,就四處打聽,最后才找到這里的。
大隊干部問他老頭長什么樣,喬大胡子信口胡咧咧,說:“這個老頭頭發全白了,留個山羊胡子,彎腰駝背,鼻子還有點大,牙還有點豁?!?/p>
一旁的老表差點笑出來,心想,敢情剃頭鋪的人都能吹!
哪知道那個大隊干部說:“你說的這個人我知道,叫老白毛,上個月死了。不過他怎么昨天才托夢!你是不是記錯日子了?!?/p>
喬大胡子一聽,還真有這么個人,連忙說:“夢著好幾回了,最早一次確實是一個月前。”
“那就能說通了,你們快點干活吧,我怕你們天黑前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