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春熙路。
張量頭上纏著紗布跪在燒焦的店面前,消防已經(jīng)把大火撲滅,地上隨處可見沖刷著焦炭的污水。
他弓著腰,在一個大鐵盆里燒著紙錢,嘴里念叨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次縱火案中,燒死了九個,其中一個才剛出生,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沒了。
他非常自責(zé),面如死灰,心似枯井。
這時(shí)候,一群社會人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光頭胖子,右手摟著個留著黃色爆炸頭的小太妹,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紋身。
“呦呦呦呦呦~”
“我草這是干嘛呢?跪在地上是給誰披麻戴孝呢?先前你個王八犢子不是挺狂的嗎?”
“這縱火犯抓著沒啊?”
光頭胖子韓三千走到張量跟前,揪住他衣領(lǐng)子罵道:“你媽了個逼得,老子看上你那女員工,是她的福氣,還他媽給臉不要臉!”
“開你媽個破店,都交管理費(fèi),就你不交?”
他弓著身子,湊到耳邊,低聲道:“告訴你,這火,是我找人放的,你有證據(jù)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量一聽,氣的端起面前的火盆子就往韓三千頭上扣。
對方連忙躲開,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還他媽橫!給我干死他!”
一群小弟群涌上來,按住張量,一通拳打腳踢,很快就把眼睛和臉給打腫了,身上也挨了好幾腳。
“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就你那女員工,老子今晚上就去睡了她!”
“給我打,往冒煙里打!”
“還他媽敢還手?給我打,打的他叫爹為止!”
就在這時(shí)。
連夜從魔都驅(qū)車一千九百多公里,開了一天一夜的豪華車隊(duì),緩緩在小街停下。
打頭的是一輛勞斯萊斯。
后面跟著保時(shí)捷911,20輛虎頭奔,看那陣仗,在那個貧窮的年代,能把人給嚇?biāo)溃?/p>
光頭胖子韓三千見狀,皺起眉頭。
這一片的有錢人,他大多聽說過,還從沒見過出行能有這么大排場的!
只見車門齊刷刷打開,從車上下來一群穿著黑西裝的壯漢。
司機(jī)小跑著上前,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
從里面下來一個長相清秀,儒雅,戴著金絲眼鏡,穿著身黑色中山裝的青年男人,看那氣場,非富即貴。
韓三千連忙湊上去套近乎:“老板,來這兒,有啥子事呢?”
“我叫韓三千,道上的兄弟給面子,都管我叫一聲千爺。”
空氣里有股刺鼻的煤煙味兒,夾雜著臭水溝的味道。
趙懷安掏出一方岑穎欣送的手帕,上面有淡淡的香水,蹙眉捂住口鼻。
不遠(yuǎn)處的地上,張量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虛弱的叫了聲,“趙哥。”
韓三千見張量竟然認(rèn)識眼前的這位權(quán)貴,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賠笑:“老板,先前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多擔(dān)待,在道上混,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墻。”
趙懷安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沉默幾秒,語氣平淡:“我今天,特別想打人。”
他從兜里掏出一根雪茄,李紋龍立刻上前,拿點(diǎn)火器點(diǎn)燃。
抽了幾口后。
他右手耷拉在韓三千的肩膀上,扶著對方去到一條長板凳坐下。
韓三千見對方這么多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對面越是平靜,他心里越是打鼓。
“老子跟你說,我在這片很有勢力,我堂哥是……”
“別緊張,就是想幫你拍張照。”
趙懷安掛著淡笑,冷哼一聲,他在京城,天子腳下,連皇親國戚,祖上當(dāng)過王爺?shù)娜硕家娺^!來到這種小地方,看見這種混混講話,他就想笑。
他朝后勾了勾手,一個攝影師拿著相機(jī),分別給眼前七八個人拍好照片,然后上了輛奔馳車,離開。
韓三千看了一頭霧水,起身就想走,趙懷安一把將他按住。
“事兒還沒了,你不能走。”
等了十來分鐘,攝影師回來了,趙懷安從他手里拿過一張相框,上面是韓三千的黑白照片。
他塞到對方懷里,冷聲道:“來,你的遺照,自己捧好。”
韓三千氣的怒罵,把相框往地上一砸!
“我草你媽!”
他掄起拳頭就想打人,李紋龍和高齊強(qiáng)兩人,直接就把他給摁住了。
趙懷安轉(zhuǎn)身,拿帶著梔子香味的手帕捂住口鼻,冷聲道:“斯文點(diǎn)。”
他走到勞斯萊斯的車上,車門敞開著,張量坐在里面,一個請來的小護(hù)士正在給他的傷口消毒,包扎。
看到將來幾百億的大佬,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面,他唏噓不已。
“開新店的錢別擔(dān)心,我出。”
“韓三千的事兒放心,我平。”
臉頰腫了一塊,眼袋紅腫到只能看見眼睛的一條縫,張量擺了擺手道:“不干了,不干了,不想干了,我想死。”
“我就想踏踏實(shí)實(shí)做點(diǎn)好東西出來,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賺點(diǎn)錢,都這么困難。”
“好多人因?yàn)槲宜懒恕!?/p>
趙懷安一聽這話,這哪兒成啊,好不容易逮到個未來幾百億身家的大佬,這才剛萌芽,就夭折了?
就跟那個泡泡瑪特一樣,天使投資人投王寧200萬,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變成一千多億啊!
這到嘴的肉,可不能不吃啊!
他搖搖頭,眼前這人心力還是太差了點(diǎn),這做生意創(chuàng)業(yè),就沒個不難的,你干的不好,天天虧錢,你要干的好了,天天有人盯著你搞。
前世,他投實(shí)業(yè)的時(shí)候,還不是一樣。
因?yàn)槟X子活絡(luò),模式新穎,想要壟斷當(dāng)?shù)氐氖袌觯Y(jié)果本土企業(yè)的地頭蛇,直接圍殲他,差點(diǎn)做局把他搞進(jìn)去。
他都能扛下來,見招拆招。
這幾百億的大佬,遇到這點(diǎn)小屁事,怎么還一蹶不振了?
世紀(jì)建筑借殼上市,后續(xù)需要大量資金,他還想讓對方的連鎖店盡快開起來,多給他增加點(diǎn)收益呢!
這盤大棋總不能下個開頭,就到此為止吧?
趙懷安勸說道:“這金子都需要經(jīng)過火焰的洗禮,錘子的鍛打才能變得更加堅(jiān)固和純凈,這人也是需要經(jīng)歷挑戰(zhàn)和磨難,才能真正的成事啊。”
“唐僧不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他能取到真經(jīng)嗎?”
“金之在冶。”
張量聽后長嘆一口氣,“趙哥,我累了,真不想干了。”
趙懷安見他這副狀態(tài),只能再想辦法。
這時(shí)候,李紋龍走到車前。
“人呢?”
“還在打。”
“我們是守法公民哈,別鬧出人命。”
“趙哥,張量怎么樣?”
趙懷安搖搖頭:“心氣敗了,這人啊,不怕千萬次失敗,就怕心里的那口氣散了。”
“是啊,心氣沒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他媽能干成啥事兒?”李紋龍猛吸一口煙,“這可咋整?”
“不慌,我早有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