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勢要走,沈淮書眼疾手快勾住他的手指,仰起梨花帶雨的瓷白面龐,杏眼此刻蓄滿霧氣,波光流轉,“不要走。”
林硯側眼見她濕潤的眼角洇出紅暈,想要堅持的底線一降再降,睫毛沾染著的細碎水光,這是對付他最有力的武器。
沈淮書最會察言觀色,看出他已經心軟,立馬躺在大床的另一邊,拍了拍身側空著的位置,說:“放心,我睡覺可老實了!”
怕對方不信,她起身將被子裹成一條“三八線”放在中央,一掃方才陰霾,傲嬌道:“這下放心了吧?”
林硯凝著一分兩半的床榻,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再一次后悔答應她無理的要求。
沈淮書見他不肯動,臉頰氣鼓鼓的嘟囔道:“我都不嫌棄你滿身煙臭味!”
她早就聞到了很濃的煙味,只是不想戳破這個死鴨子嘴硬的男人。
林硯闔了闔眼,清明的眼底被扔進一顆不起眼的石子,卻激起千重浪。
他明明知道不能繼續放任下去,可拒絕的話哽在喉嚨里遲遲說不出來。
最后一次。
他只能說服自己今夜是最后一次,過了今天,一定會恪守底線,與她保持距離。
男人衣服褲子整整齊齊穿在身上,生硬躺在床的最邊上。
沈淮書目光如炬盯著他高挺筆直的鼻梁,突然有一點小小的失落,畢竟肌肉摸著就很結實,看上去肯定很完美。
她癡癡幻想著,不知不覺笑出了聲,引得男人扭頭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沈淮書滿臉羞澀用被子捂住臉,躲在里面肆意偷笑。
林硯拿她完全沒辦法,只能逼自己入睡。
凌晨四點,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室內溫度越來越低。
“安分守己”的某人一個人裹著棉被還是覺得冷,無意識地去靠近身邊唯一的熱源。
林硯睜開眼,沉默看著她帶著被子一起窩在自己懷中,溫熱的呼吸均勻噴灑在手臂上,鼻息全被她的香味侵略,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著胸腔。
等待成了最漫長難熬的事。
他不知雨是何時停的,只知道日出時分,她的唇無意間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柔軟的,是他不敢貪戀的。
林硯從她腦袋下抽回麻木失去知覺的手臂,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
去浴室沖干凈一身污濁,出來時,門鈴響了。
他隨手扯下毛巾擦拭著濕潤的短發,透過貓眼看見來人才開了門。
“王阿姨?”
“小林啊,你上次發燒可把我嚇一跳,本來是準備問問你怎么樣了,結果這一直沒機會看見你。”王阿姨端著一大盆餃子,自來熟的越過他走向客廳,嘴里還念叨著:“專家說了,大清早洗頭發洗澡傷氣血,你以后可別這樣干了。”
她將餃子放在桌子上,又轉身去廚房拿了碗筷,中途沒給林硯說話的機會。
“嘗嘗吧,我現包現煮的餃子!”
“王……”
林硯張了張嘴,怔怔看著被塞在手里的餃子。
他從小到大一個人習慣了,除了沈淮書,實在招架不住旁人如此熱情。
王阿姨還以為他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吃吧,別客氣,鄰里鄰居的就是一家人。”
沈淮書迷迷瞪瞪從床上爬了起來,聽見外面動靜,光著腳就出來了。
“林硯,我口渴。”
她還在懵圈中,沒有注意到屋里有外人。
頭上還頂著毛巾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還沒來得及提醒,王阿姨“噌”的一下子站起來,驚嘆道:“小林,你女朋友也在啊?”
林硯咽了咽唾沫,有一種百口莫辯的無奈。
“女朋友?誰呀?我嗎?”沈淮書指著自己,圓圓的眼睛明亮如太陽。
林硯沉了臉,大步流星走過去把一碗餃子塞入她手里,壓低聲音道:“吃飯!”
沈淮書不以為意,笑容燦爛追問:“小林,我是女朋友嗎?”
王阿姨還以為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樂開了懷:“小林,你這女朋友長得可真俊啊!你小子可得好好珍惜。”
“謝謝阿姨夸獎。”
沈淮書從林硯身前探出腦袋,朝阿姨甜甜一笑。
眼里沒有對陌生人突然出現的恐懼,只有對自己美貌的認同。
“小林女朋友呀,我跟你說,上次小林生病可把我嚇壞了,他長得人高馬大的,要不是我老頭子在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送他去醫院。”她說的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后來我們有事要走,還好他那個表妹來得及時,不然也沒有人能照顧他。”
沈淮書一下子抓住了重點,“表妹?”
她狠狠瞪向眼前這個吝嗇到不舍多說一個字的人,害她白白傷心苦惱這么久,結果是有血緣關系的表妹!
林硯取下毛巾,離開了客廳這個是非之地,留給兩個女人足夠的空間。
外面聊得熱火朝天,一夜沒睡的他沒有精力去管,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嘟嘟嘟……”
兜里的手機開始震動,又是昨晚的號碼。
“林硯,來一趟人民醫院,刑偵的人今天早上十點要審訊這個嫌疑人。”
他抿了抿唇,應道:“好。”
李景天等在醫院,林硯只能起身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客廳里,王阿姨已經走了,只有沈淮書坐在餐桌前咬了一口餃子。
“不好吃。”她僵硬扯著嘴角,笑得勉強。
“去換衣服,出去吃。”林硯收拾好碗筷,將餃子放入了冰箱,轉眼見她還站著,問:“怎么了?”
沈淮書委屈巴巴道:“昨天的衣服臟了,不想穿。”
他了然點頭,去小房間里拿來一條碎花連衣裙,粉粉的,一看就很少女。
“表妹的?”
沈淮書狐疑盯著他,得到肯定回答才去房間換了衣服。
兩人去小區外的早餐店吃完早飯,沈淮書站在街道邊正準備給教授回消息,身后突然竄出來一個人影,一把奪走了她的手機。
“林硯,我的手機!”
林硯付完錢,聽見她的聲音,立馬追了上去。
小偷不知道自己碰上個硬茬,還沒得意幾秒,膝彎一疼,毫無形象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