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摘星樓。
靜初頭戴冪籬,借口午休出府,聯絡上早已在府外等候的秦長寂,二人一同前往摘星樓。
整個摘星樓里空蕩蕩的,一位食客也沒有,就連跑堂與掌柜,都不知道去了何處。
看來,賈武財大氣粗,包下了整座酒樓。
伙計見到二人,立即上前,直接帶至雅廂。
雅廂里等候的,正是昨日跟隨薛家主前往白府的常隨。今日一身綢緞綾羅,倒是顯出富貴之氣來。
常隨見到秦長寂,拱手一禮:“秦閣主,久違了。”
秦長寂詫異地望了他一眼:“第一次見到賈先生的廬山真面目,失敬。”
常隨還禮,打量靜初:“請問這位姑娘是……”
靜初不說話,只抬手向著他晃了晃手上的黃銅指環。
秦長寂介紹:“這位就是李公公指定的新任舵主,日后我們的掌家人。”
“久仰久仰,”常隨忙拉開椅子,請靜初上前落座,“沒想到,新任舵主竟然這般年輕有為,還是位姑娘。”
靜初依舊是不說話,在常隨的座位對面坐下。
秦長寂則立于靜初身后,時刻警惕著他的一舉一動。
對方開門見山:“既然舵主肯賞臉,大駕光臨,那我們廢話就不多說。”
他從袖子里摸出一枚黃銅印章,在手中把玩。
“我承認,當時我一時利欲熏心,背叛了李公公。但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如今蠱毒發作已經越來越厲害,我知道假如再不能解蠱的話,我將時日不多。
我不能要錢不要命,所以心甘情愿投降。假如你們能饒我一條性命,把母蠱交給我,我便立即帶你們前往新的錢莊,正式將所有的產業全都如數交還。”
靜初并未見過這枚印章,抬臉看一眼秦長寂。
秦長寂也一時遲疑,然后點頭。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可以饒你一命。”
靜初爽快地從胸前摸出一個藥瓶,擱在跟前:“解藥也在此。”
對方蹙眉:“不是說好是母蠱嗎?”
靜初淡淡一笑:“既然這解藥就可以解除賈先生身上的子蠱,你為何非要母蠱呢?”
“這解藥是真是假我無法判斷。萬一是假的怎么辦?而真正的蝕心蠱,我卻是見過的。”
“你假扮賈先生約見我,又拿一枚假的印章來騙取我手里的解藥,還想從我手里拿走真的?”
對方微瞇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猜的。”
常隨冷笑:“我明白了,母蠱就在你的身上,所以你能判斷出我是否中了蝕心蠱。”
“沒想到,賈先生竟然就連這個都告訴了你,說吧,真正的賈先生在哪兒?”
“既然,母蠱你帶在身上,那就好說了。今日,你們別想逃出這摘星樓。”
秦長寂淡然挑眉:“就憑你?”
對方不語,下一刻,他所站立的位置突然下陷,整個人就離奇消失在了房間里。
事發突然,三人之間又隔著桌椅,縱然靜初與秦長寂立即反應過來,也壓根來不及阻止。
秦長寂暗道不妙,立即拽著靜初想要逃離房間。
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死。
整個雅廂,窗子也沒有一個,立即變成密閉的牢籠。
秦長寂立即抽出長劍,蓄勢待發。
房間里很快就“扎扎”響動,墻壁之上突然露出數個孔洞,從里面冒出大量白色的濃煙來,迅速彌漫了整個房間。
秦長寂大吃一驚:“這煙有毒!快屏住呼吸!”
上前手忙腳亂地想要堵住孔洞。
二人誰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突然翻臉,想要將二人置于死地。
生死就在一瞬之間。
靜初怒聲道:“你們就不怕我毀了母蠱,同歸于盡嗎?”
薛家主的聲音得意地從孔洞之中傳來:
“你現在就可以毀了母蠱。賈武的生死與我有什么關系?
只要你們二人死了,賈武也就活不成了。指環與印章都會落在我的手里,不僅是李公公的產業,就連王不留行,都將是我的。”
“卑鄙!”
“呵呵,無毒不丈夫,這李公公的不義之財人人可取,王不留行能者而居之,他賈武可以背叛李公公,我又為什么不可以?”
“你就不怕我王不留行追殺你?咳咳!”
薛家主獰笑:“我已經提前以你們的名義約了賈武,就在隔壁茶舍。等你們一死,我自然會有辦法,將一切全都嫁禍到他的身上。有他替我頂罪,我怕什么?你們就安生地死去吧。”
“我們不會放過你的!無恥小人!咳咳,放我們出去!”
聲音越來越弱。
薛家主得意冷哼:“中了這鬼門煙,你們還想活著出去?癡心妄想!”
侯了一頓飯的時間,聽到里面再也沒有什么動靜,方才沉聲命令:“開門。”
門上開了一個小窗,煙氣逐漸散盡。
房間里,秦長寂與靜初倒在地上,早已一動不動。
薛家主命人打開房間門鎖,常隨走進屋里,蹲下身,去摘靜初臉上的面巾。
下一刻,躺在旁邊的秦長寂突然一躍而起,手中長劍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讓你失望了。”
常隨身子一僵,不敢再動。
“你,你們竟然沒死?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靜初也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區區一點鬼門煙而已,難道你不知道,蝕心蠱的母蠱與子蠱可以解百毒嗎?”
“不可能!上次宴席上他分明也中了……”
話說到一半,常隨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秦長寂的長劍遞近幾分:“把話說完啊,他中了什么?”
常隨閉口不言:“沒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靜初淡淡地道:“薛家主,你還不打算現身嗎?摘星樓已經被王不留行的人包圍了,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用躲藏了。”
薛家主滿臉詫異地走了進來:“你怎么知道是我?”
靜初撇嘴:“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誰能有白家的迷迭香與鬼門煙呢?”
薛家主愈加震驚:“你為什么會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公公任命的新舵主,你們薛家的掌家人,早就介紹過的。說吧,究竟誰是賈武?”
“我不知道。”
“當初可是你,將賈武介紹給白家的老太爺,求老太爺幫他研制蝕心蠱解藥的。你敢說,你不認識他?”
“這個你也知道?我明白了,枕風宿月二人解蠱之事,你是故意透露給白老知道的,就是為了引出賈武。”
“不錯。”
薛家主的臉色愈加難看,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白靜初,你是白靜初!你竟然隱藏得這么深!騙過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