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繡莊。
宿月從門房處打聽到這家繡莊,自報家門,聲稱乃是白家小姐跟前的婢女。
“我家小姐對你們前幾日送去的鳳冠霞帔十分不滿意,尺寸不合適,差了足足三寸,繡樣也與預定的有差異。我家小姐讓我問問能否可以退換?”
伙計請出掌柜,掌柜一臉的皮笑肉不笑:“那身鳳冠霞帔原本就是成衣,府上來定的時候,提前驗過貨。
我們按照你們給的尺寸做了略微修改之后,才給貴府送過去的。何來的定做繡樣之說?”
宿月理直氣壯:“可我家大爺說,當初預定的時候,壓根不是這一套!你們掛羊頭賣狗肉,濫竽充數(shù)。”
掌柜連笑都不裝了:“這鳳冠霞帔分明是楚夫人親自來訂的,交代我們修改好尺寸后直接送去白府。白家大爺都不曾見過,你這話又從何而來?”
宿月心里一動:“楚夫人?哪個楚夫人?”
“國舅府楚家,你不知道?還是說你壓根就不是白家人?”
宿月一臉的恍然大悟:“喔,誤會誤會,我要找的是,給我家三小姐送喜服的繡莊。錯了錯了,抱歉。”
掌柜見是一場誤會,又重新?lián)Q了笑臉:“聽聞貴府近日喜事連連,有什么需要,可以來我們繡莊瞧瞧。喜帳被面,應有盡有,絕對不會以次充好。”
宿月一口應下:“可不,好幾樁喜事日子都趕得太緊了,我們下人也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楚家也跟著湊熱鬧,把日子定得這么提前。”
掌柜納悶問:“不知道國舅府迎娶的是貴府哪位千金?”
“您不知道?”
掌柜搖頭:“我哪里能知道呢?楚夫人脾氣不好,滿上京都知道,在她跟前,我們可不敢多嘴。”
“那她可告訴你大婚喜日了?”
“不知道啊,楚夫人就是催得急,說越快越好。我們都是連夜修改的。”
宿月見打聽不出什么來,便轉(zhuǎn)身離開錦繡繡莊。
見到靜初,立即將自己打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小姐您真是英明,這話從奴婢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往心里去。您怎么就能明察秋毫,覺察出不對呢?”
靜初笑笑,保命而已,緊張習慣了。
看來這次并非自己多疑。
白家人真的將自己給賣了,賣給了國舅府。
并且還打算,將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嫁過去。
呵呵,自己原本不想趕盡殺絕的,可白家某些人,實在欺人太甚!
這一次,自己再也不曾虧欠白家人什么恩情了,也該恩斷義絕。
枕風同樣義憤填膺:“見過賣女兒的,沒見過這般喪盡天良的。”
一個是太監(jiān),一個是“花柳病”,第三個是個傻子。
每一次都是要將自家主子置于死地啊。
養(yǎng)育十六年,難道就沒有一點親情可言?
宿月問:“那我們怎么辦?是不是現(xiàn)在就揭穿此事,反出白家?”
靜初冷笑:“現(xiàn)在揭穿,豈不便宜了他們?巴掌不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永遠都覺不出疼!這一次,我要讓他們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順便賣池宴清一個人情。”
宿月與枕風全都躍躍欲試,因為她們?nèi)枷嘈牛o初一定能運籌帷幄,算無遺策。
窩窩囊囊這么久,終于可以揚眉吐氣。讓白家人知道,自家主子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人物。
枕風問:“主子您要怎么做,您吩咐。”
靜初略一沉吟:“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你速去找到秦長寂,讓他派人監(jiān)視國舅府,我要知道,國舅府的婚期究竟是定在哪一天。”
枕風領命,轉(zhuǎn)身前去通知秦長寂。
晚間的時候,枕風方才回府,給靜初帶回來剛打探的消息。
國舅府靜悄的,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動靜,既沒有張燈結(jié)彩,也沒有籌辦宴席,發(fā)放請柬,下人們?nèi)家粺o所知,壓根無從下手打聽。
最終還是秦長寂靈機一動,想著楚家既然舍得花費銀兩買如此奢華的鳳冠霞帔,這迎親的儀仗想必也不會太寒酸。
禮部車駕清吏司有幾頂八抬的朱漆雕花千工轎,金線刺繡大紅轎衣,十分精美氣派。
京中官員府上有婚嫁之事,經(jīng)常私下里打點負責車駕清吏司的官員與吏目,將千工轎借來迎親。
于是派人假冒白靜好未來夫婿孫參領孫家的下人,打著要辦喜事,需要喜轎儀仗的幌子,旁敲側(cè)擊地打聽。
結(jié)果也是巧了。
吏目告訴秦長寂派去的人,楚國舅前幾日便派人前來預定了一頂千工轎,與孫家乃是同一天,同一時辰。
也就是說,白家大爺極有可能,就在白靜好出嫁這一天,渾水摸魚,將靜初送進國舅府。
好精明的算計。
難怪,此次自己主動教授白景泰鬼門十三針,白陳氏竟然如此沉得住氣,沒有登門興師問罪,責罵靜初吃里扒外。
白家大爺也不慌不忙。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自己呢。
只要將自己嫁出去,白景泰的針法只能半途而廢。
同時,靜初也驚訝于秦長寂竟然會想到前往禮部打聽消息。
自己都從不知道,官員們會去禮部借調(diào)車轎。
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想必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出身。
否則,就憑秦長寂的身手,還有他殺不了的人嗎?他不會為了給家人報仇,而投靠李公公。
靜初顧不得多想,讓枕風盡量多打聽一些,關于楚家的事情。
她需要掌握盡可能多的情報,也好將計就計。
為了防止會有其他意外的發(fā)生,她命秦長寂提前調(diào)動了一些人馬,喬裝改扮之后,埋伏在白府附近,以防萬一。
白家大爺十分沉得住氣。
自始至終都沒有透露關于靜初婚事一星半點的消息,府上人,包括白老太爺與白靜姝,全都一無所知。
白靜初也按兵不動,每天按時教授白景泰學習針法。
白靜好的婚期已經(jīng)臨近。
婚事倉促,白二叔沒能按時返回白府,幸好有白家大爺與白景安,景泰兄弟二人在,可以送嫁。
整個府上都在為靜好出閣而忙碌著。
一大早,枕風宿月與李媽都被叫去前院幫忙。
枕風悄悄告訴靜初:“秦閣主讓奴婢提醒您一聲,今日一早,楚國舅就派了兩個身手不錯的下人混進了白府。小姐您一定要小心為上。”
靜初低聲道:“你們只管放心去前院,不用擔心我。秦長寂在白府已經(jīng)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我一個大活人,還能被他們偷出去不成?”
宿月將手里的人皮面具交給靜初:“這個人皮面具我可是花費了十成的心思,絕對惟妙惟肖,可以以假亂真。”
靜初接在手里:“那我就張網(wǎng)以待,請君入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