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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喀…喀喀……”
電離粒子穿過蓋革管，受射線影響的希有氣體短暫釋放電脈沖，電信號刺激集成電路，經放大器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它的每聲低鳴都意味著有肉眼不可見的電離輻射在附近游離，那是可以擊碎DNA鏈的隱形子彈。
工廠傾頹的墻壁前，包括伊萬和陳舟在內的40人全部穿上了厚重的電磁輻射屏蔽服。
在下車之前，他們均服用了碘片，用以預防可能發生的放射性碘暴露事件。
……
可能遭受核污染的區域不同于俄烏戰場，這里的死神是無形的，即使順利完成任務也有可能在若干年后罹患癌癥，痛苦地死去。
若非伊萬開出了令人無法拒絕的價碼，即使是把腦袋掛在腰上干活的雇傭兵也不會接下這筆買賣。
整個人都裹在全覆蓋的內嵌鉛板防護服中，通過頭盔向外看，世界變成了窄窄一條。
森林中的自然聲響大多都被屏蔽了，耳邊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弗拉基米羅維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OTs-14突擊步槍。
這把又名“閃電”的突擊步槍專為巷戰優化，批量裝備于俄內務部特種部隊，裝備著口徑9x39毫米的亞音速特種彈，具備極高的射速和極強的穿透力。
在戰場上打拼多年，弗拉基米羅維奇還是頭一次拿到這種高級貨，可惜的是，這一次他面對的敵人遠不像從前擊斃的那些填線佬那么容易對付。
穿上防護服之前，他特意請教了兵團中的“知識分子”，得到的答案很令他失望——
哪怕是身上這層沉重的Ⅲ型防護服面對核輻射產生的伽馬射線，也無法完全抵御，一旦他在任務過程中真的受到核輻射的影響，基本就能宣判死刑。
但面對較弱的射線或次生射線，鉛衣還是能起到作用的，因此他不得不穿著這種蠢笨的作戰服行動。
……
輻射影響了通訊設備的靈敏度，耳機中總有嘶嘶啦啦的雜音。
與所有隊員取得聯系，確認通訊正常后，已經有些后悔的弗拉基米羅維奇才揮動大手，摒棄糟糕的情緒，帶領他的兵團從外墻缺口魚貫而入。
弗拉基米羅維奇在前方開路。
亞歷山大的兵團則在后方，伊萬、陳舟和屬于伊萬家族的忠誠骨干則被包裹在整個隊伍中心。
無人機仍在工廠廢墟間飛行，隊伍緩緩推進著。
積雪未融的地面盡是白色，找不到任何生物涉足的痕跡，就連伊萬提到過的那個通往地下的洞口都被掩埋了。
陳舟謹慎地打量著周圍環境。
在孤島翻譯文件時，他曾千百次翻看過那張照片，卻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會親自抵達照片中的地方。
所謂人生無常，不外乎如此。
……
冬末春初的寒冷遮掩了大多數生命存在的痕跡，放眼望去盡是搖搖欲墜的廠房。
伊萬和陳舟是眾人之中唯二穿輕型防護服的，他那頭蓬亂的枯發被頭盔壓在了臉頰，只露出一雙凹陷得越來越深的眼睛。
與陳舟并肩前行，他指著左右兩側的殘缺建筑向陳舟介紹著工廠位于地面的偽裝都作何用途。
明面上這座工廠用于冶金，實際上它是用于生產核工業關鍵材料的。
用于鈾濃縮的甲種分離膜和更先進的丁種分離膜都產自這一工廠，分離膜是原子彈的“心臟”部件，也算冷戰期間軍備競賽的一個縮影。
除此之外，工廠還生產羰基鎳粉，并對分離膜元件進行性能測試，哪怕拋去地下的改造基地，它也是座值得重視的建筑。
正因為工廠曾經制造原子彈部件，留有鈾235這種用于測試的原料才不會引來外人懷疑。
誰能想到，地表的輻射材料僅僅是為了掩藏地底更驚世駭俗的實驗，就連原子彈這種武器都只能充當10003部隊的偽裝呢。
……
一邊前進一邊聽著伊萬講解，在陳舟的余光中，那臺無人機已經開始緩緩下降。
隊伍最前方發出了兩聲槍響，但隊伍整體并未混亂，看起來不像是遭遇了野獸襲擊或是其它突發事件。
伊萬的親信在通訊頻道中詢問后得知弗拉基米羅維奇的部下已經找到了基地的入口，剛才開槍是為了試探積雪的厚度。
現在弗拉基米羅維奇已經確定積雪底部是個空洞，他的部下正揮動工兵鏟挖掘積雪，預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放下長梯，深入改造基地負一層。
由于身穿防護服，弗拉基米羅維奇部下挖開通道的效率并不高。
且這里夜晚仍處于零下，積雪白日受陽光照耀消融，晚上融雪又被凍結，反反復復便形成了冰層，越是往下挖越吃力。
如果沒有100萬美金的誘惑，弗拉基米羅維奇一定會使用簡單粗暴的爆破手段炸開通道。
奈何現在該采取什么方式完全由伊萬說了算，即使再費勁也得一點點挖下去。
……
等待通道被挖開時，陳舟隨意從旁邊的積雪中拿起了兩塊磚頭——
這里的磚頭也被融雪凍住，除了他這樣的怪胎，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可能輕松地拽斷凍住的磚頭將其拿起。
建造工廠的磚頭比北方民居通用的紅磚大一圈，盡管暴露在外多年卻未風化掉渣，表面呈現一種宛若陶瓷的質感，由此可見其堅硬程度。
本想從磚頭上的標號判斷工廠大概建造于什么時候，陳舟突然注意到磚頭側面的棱角上有兩道分明的齒痕，像是嚙齒動物啃咬后留下的痕跡。
他瞬間就聯想到了伊萬提到過的長毛老鼠，立即將磚頭遞到伊萬跟前，示意他注意上面的咬痕。
深知此次行動有多么危險，見到齒痕后伊萬馬上意識到負三層的鼠群可能已經將活動范圍擴展到地表了，只是因為冬季嚴寒才暫時沒有出現于眾人面前。
通訊頻道中剛剛響起伊萬親信的提示——
“有危險，做好戰斗準備！”
話音未落，位于最前方的弗拉基米羅維奇軍團處便傳來了“噠噠噠”的點射聲。
……
作為久經殺陣的雇傭兵，對于槍械的使用習慣已經深深刻在了兵團戰士的肌肉中。
挖掘冰雪的幾人見到巨大老鼠從地底躥出的一瞬，馬上反應過來，一邊揮動工兵鏟阻止鼠群繼續前進，一邊在通訊頻道中匯報異常，一邊齊齊往后退。
與他們出生入死的同伴立即持槍向前，封鎖狹小的洞口，給涌出的長毛巨鼠挨個點名。
巨鼠那身棕褐色的毛發可以抵御嚴寒的侵襲，昆蟲的叮咬，面對9x39mm口徑的子彈卻宛如紙糊一般，輕易被穿出一個大洞或是被生生撕成兩截。
槍聲持續了約有十秒，往外鉆的巨鼠尸體已經堵塞了洞口。
見沒有異常，為節約彈藥，弗拉基米羅維奇下令暫時停止開火。
但負責挖掘冰雪的雇傭兵卻未繼續任務，只留持槍的傭兵把守洞口。
現在情況不明，弗拉基米羅維奇不愿意讓他的戰士繼續赴險，他在通訊頻道中向伊萬請示使用TNT炸開洞口，然而卻遭到了伊萬的拒絕——
改造基地外露的入口只有這一個，其余入口到底位于何方無人知曉。
萬一他們炸塌了這一入口，就只能面對厚重的核防御了，到時候能不能進入基地都是個未知數，還怎么完成任務。
得到這一回答弗拉基米羅維奇有些惱火，但面對雇主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從兵團中選出幾人清理巨鼠的尸骸，其余人部分持槍警戒，部分挖掘冰雪，無論接下來還有怎樣的危險，他們都必須自行解決。
……
巨鼠殘肢就丟在距離坍塌煙囪不遠的冰雪上，陳舟饒有興趣地掰斷一根樹枝，走到一旁撥弄著被子彈擊碎的尸塊，饒有興致地詢問伊萬。
“有個問題想問你，上次你跟它們遭遇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它們的叫聲？”
這個問題問得伊萬一愣，他回憶了一會兒才回答。
“好像沒有。”
“是嗎，那么失語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嘍？啞巴？”
從巨鼠的尸體中勉強分辨出臟器，陳舟回憶著這兩年學過的知識，最終沒有發現巨鼠除了體型和毛發外還有哪些地方與普通老鼠不同。
“失語者，究竟是偏向科學的基因改造，還是類似魔法的獻祭，通過獻祭發出聲音的能力獲得超凡的力量呢……”
陳舟心中悄然出現了一個猜測。
不過他并沒有跟伊萬講述自己的猜測，畢竟從目前獲取到的信息來看，一切都還籠罩在迷霧中。
如果真有人類理解范圍之外的魔力，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導致軍心渙散，探索難以繼續進行。
……
聚集在洞口的鼠群貌似只有那么幾十只，全部被殺死后雇傭兵的挖掘一切順利。
冰雪的堅硬大大阻撓了挖掘進度，弗拉基米羅維奇又明里暗里示意部下節約體力，不必著急開拓洞口。
于是整整挖掘了一上午，洞口才被挖成可供五六人同時出入的大小。
誰都能看出弗拉基米羅維奇在故意拖延時間以賺取更多報酬，但誰都沒有挑明。
畢竟就連伊萬這個出錢的金主都沒表示抗議，又有哪個會冒著得罪弗拉基米羅維奇的風險當出頭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