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
“二姐兒回來了。”
下人們看著一道倩影走來,紛紛笑盈盈的抬起頭來打起招呼。
只見這位姑娘一襲霓裳,寬大的袖口隨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走起路來卻是一股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模樣,看上去頗有點女漢子的風(fēng)格。
那些老媽子們對此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都知道這位二小姐的性子是巾幗不讓須眉的“破落戶”
“姐,我回來了。”
高雨婷推開房門,人還沒進來就聽到她的喊聲。
進門一瞧,就看到窗臺前,端坐著一位姑娘,模樣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兩人面貌雖然相同,可眉宇間卻是有著巨大的反差,相比高雨婷那眉宇間的那股英氣。
面前姑娘的神態(tài),更顯得嬌柔溫潤,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即便是坐在那里不動,也會給人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瀆的美感。
可正如維納斯的斷臂,這位姑娘唯一的缺點,就是那雙眼睛,灰蒙蒙的眸子沒有神韻,讓她的美感只能停留在第一眼上。
這些媒婆是一輪接著一輪,可只要聽說是高家的大小姐,便是紛紛搖頭拒絕。
一個瞎子,就算是美若天仙,也是個瞎子。
上不能侍奉公婆,下不能教書育子。
娶來當(dāng)個擺設(shè)又有什么用。
高家對此也是頭疼的厲害。
此時聽到玉婷走進門來,高嵐微微側(cè)過頭;“你這丫頭又是好久沒見你,也不知道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嘿嘿,當(dāng)然是去浪跡天涯,行俠仗義。”
到了自家姐姐面前,高雨婷更顯得無所忌憚,伸手抱住自己姐姐的腰,手指捏上一捏:“咦,胖了。”
“討厭,你一回來就知道欺負(fù)我。”
“哪有,我是看看我不在家,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了姐姐,誰若是敢欺負(fù)你,哼哼!”
“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會來欺負(fù)我這個瞎子呢。”
說著高嵐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窗外。
“咦!”這個小動作,自是瞞不過高雨婷的眼睛,跟著姐姐張望的方向,試探著伸出手在姐姐面前輕輕一晃;“姐,你看什么呢?”
“沒什么,只是以前總有一個人會來陪陪我,這些時日卻不見他來了。”
“人?”
高雨婷一怔,想起前陣子自己姐姐提及過的那個人,不由得掩著嘴笑道:“姐姐怕是動了春心,盼著自己要嫁人了吧。”
“死丫頭,你怎么連我也敢編排,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高嵐雖然看不見,可纖細(xì)地手指像是裝有跟蹤器一樣,一把就掐住了自己妹妹的小臉,疼的高雨婷連連求饒。
這對姐妹玩鬧之后,這才坐下來。
高嵐也不再去提及自己所說的那個人,只是托著下巴聽著自己妹妹給她講述最近外面的事情。
“汝州那邊聽說新來了一位節(jié)度使,上任第一天,就把汝州的鐵靠山給砸了,還讓那幫妖言惑眾的臭尼姑,帶著枷鎖,每天在城里溜達,給人說清楚他們是怎么騙人圈錢的。”
提及此事,高雨婷握著拳頭,一副揚眉吐氣的神態(tài)。
她對那幫尼姑的恨意已經(jīng)由來已久。
只怪當(dāng)年年幼時,家里來了一幫尼姑,說什么姐姐災(zāi)星,誰來了也治不好,唯有去鐵山娘娘能保佑她康復(fù)。
為此她們母親專門乘車前往,卻不想在去的路上遇到山洪,從此陰陽相隔。
這下更是坐實了自己姐姐災(zāi)星的身份,搞得這家里人人都輕視她。
這也是為什么高雨婷身為女子,卻是外出拜師學(xué)藝的緣由。
自從學(xué)藝歸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欺負(fù)自己姐姐的老媽子一劍刺死,尸體懸掛在墻頭。
至此之后,無論是那些后娘還是自己的三個兄弟,都沒人再敢動高嵐的心思。
只是巴望著趕緊把這個掃把星嫁出去好了。
誰知道,大家都知道這位掃把星,所以高嵐就算是美若天仙,也沒有人敢上門提親。
“如你所說,這位節(jié)度使還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呢。”
“是英雄,是狗熊還不一定呢,不過……”
高玉婷起身,輕盈地在屋內(nèi)踱步,臉上難得的露出幾分女兒姿態(tài),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
“這次我倒是遇見了一位。”
高雨婷本想把他們?nèi)ゴ虤②w世雄的事情說出來,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擔(dān)心自己姐姐擔(dān)心,話到嘴邊一時遲疑了起來。
高嵐雖然是看不見,卻是能感覺到自己妹妹言語間口吻的變化,手指一戳高雨婷的額頭:“小妮子,我看你才是動了春心呢。”
“呀,姐姐你可休要胡說,我只是覺得對方……很特別。”
高雨婷紅著臉,一副惱羞成怒的神情,邁步就往外走:“我出去了,明天我們正氣盟要在狼口峰舉行聚義呢。”
高嵐聽著自己妹妹遠去的腳步聲,不禁掩著嘴笑了起來,只是隨即又抬起頭,將臉望向窗外,不知道是看到了,還是想到了,唇角不自覺地露出笑意,只是片刻臉上便是生出了幾分紅暈……
……
另一邊,汝州城內(nèi)。
一樁驚天大案,讓城中百姓一大早就聚集在了汝州刺史府,余家的門前。
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慘啊!”
看著門前掛上的白色喪聯(lián),周圍百姓議論紛紛。
“真是膽大包天了,余家的上下四十八口人全都死了,兇手是瘋了吧。”
“何止,據(jù)說就連廚房里的牛、羊、雞都被殺的干凈,連狗窩里的狗,都被揪出來砍上一刀。”
“最慘的,還是余家的那位夫人,據(jù)說被人倒掛在廳堂,千刀萬剮,除了腦袋,身上的肉都被剃光了,聽衙門里的仵作說,這位夫人生前像是被灌下了什么秘藥,足足被刮了不知道多少刀,才活生生的被疼死。”
“簡直是罪大惡極,兇手呢?”
“死了。”
“死了??”
“等衙門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兇手一邊吃著夫人的肉,一邊喝著酒,不等官差動手,就自己抹了脖子。”
“嘿,這是多大的仇啊。”
街道上眾人眾說紛紛。
現(xiàn)在尸體已經(jīng)入殮,余家已經(jīng)開始辦起了喪事。
眾人開始還奇怪,是余家上下這么多人都死光了,誰來辦喪事來著,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的是余家不受待見的庶子,一個混血的雜種,平日里鮮有露面。
據(jù)說都不在府邸里居住,卻不想也是因此逃過一劫。
只聽靈堂里傳來悲泣的哭聲。
一身白孝的余凳趴在桌案上,肩膀抖擻,像是哭的已經(jīng)脫力了。
只是若是此刻換個角度看,卻見余凳臉上已經(jīng)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長史大人到……”
這時,門外一輛輛馬車趕來,是長史王振的馬車。
只待這輛車子停穩(wěn),路口才陸陸續(xù)續(xù)的有其他官員的馬車跟著駛出來,雖然沒人指揮安排,但大家都早有默契的按照官職大小排成了長龍。
沒一會,汝州城官員幾乎都已經(jīng)趕來悼唁。
“侄兒,拜謝諸位叔伯。”
只待眾人簡單的上香鞠躬之后,余凳請諸位入座,紅著眼眶向眾人一拱手。
“嗯,賢侄客氣了”
王振微微頜首,臉上露出關(guān)切之色:“賢侄節(jié)哀,兇手已經(jīng)伏法認(rèn)罪,賢侄還請振作才是。”
別人不知道,王振作為長史豈能不知道這個余凳在西坊的能量。
這次滅門慘案,怎么看都和這小子脫不了關(guān)系,但王振他們沒什么證據(jù),況且心里也不愿為了一個死人去和余凳這樣的亡命徒去計較。
“是,多謝王叔叔。”
余凳擦去淚痕朝著身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不一會,就見大門外,突然走出來一眾人等,徑直的走進余家大門。
“快刀劉金龍前來悼唁……”
眾人聞言一愣,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覷。
這是誰呢??
沒聽說過啊?
只見一眾人提著大刀就走了進來,周圍衙役見狀,臉色一變,那些堂上的大人們不認(rèn)得,但這些衙役卻是知道,這快刀劉金龍是汝州城的惡霸,汝州城內(nèi)的地痞流氓,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幾名衙役見狀立刻拔出腰間佩刀,卻不想,劉金龍等人壓根不懼,手下紛紛拔出刀劍,反而是仗著人多勢眾,將整個余府都給包圍了起來。
“大膽!!”
負(fù)責(zé)汝州城防的錄事參軍臉色一沉,頓時呵斥道:“你們是什么東西,滾出去,難道想要造反么?”
“唉,大人您這可就說錯了。”
劉金龍撇著嘴道:“我們是來給余刺史大人送行了,怎么,你們衙門管天管地,連讓我們上柱香都要管。”
“你們!!”錄事參軍的臉都黑了。
不等他開口,卻聽余凳道:“諸位叔叔伯伯,這是我朋友,還請放他進來吧。”
聽到余凳開口,錄事參軍回頭看了一眼王振,最后冷著臉一言不發(fā)退開一旁。
畢竟人家主家都開口了,他沒有理由攔著。
“靈藥老人、申屠公子、千手賭王……前來悼唁……”
卻不想不等劉金龍進門,后面緊跟著又趕來一行人。
“賢侄,衙門里還有公事,不便多留,就此告辭了。”
王振等人看著滿屋子烏煙瘴氣的江湖人,臉都綠了,其他官員也是面色難堪。
他們都是官,怎能與這些江湖人在一起。
這就好比一個領(lǐng)導(dǎo)干部的追掉會上,來了一群精神小哥一樣,不倫不類。
“唉!”
卻不想此刻余凳突然拉住王振的胳膊:“王叔叔,您現(xiàn)在還不能走呢,節(jié)度使大人馬上就要到了。”
聽到此話,王振臉色一變,一時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目光一掃,卻見外面來的人越來越多,全都是帶著刀劍江湖草寇,心底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也就是在這時候,只聽門外喊道,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襲來。
“汝州節(jié)度使,高大人到!”
這下所有人目光回頭看向大門。
只見一身金甲的魯成左手挽著寶劍,大步流星的走入門來。
幾天軍旅生涯,讓魯成走起路來都帶著一股勁風(fēng),面色威嚴(yán),透著一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一刻無論是公門衙役,還是那些江湖草寇,無不心跳跟著加速起來。
許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魯成,看著這位節(jié)度使大人親臨,額頭上都不由自主的冒起了冷汗。
肖染不動聲色的跟在后面,等魯成走進靈堂,照例給桌上靈牌上完了香燭后,便是直接坐在了正堂的椅子上。
他不開口,其他人也只能干瞪眼的看著。
只見魯成目光環(huán)視四周,眾人沒人敢抬頭去與他目光對視,過了片刻才聽魯成道:“余家遭逢此難,實屬是我汝州之痛,也是我等失職,汝州知府何在!”
“下官在!”
人群里,汝州知府低著頭走出來。
“作為知府,刺史一家滅門,你們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押下去,打四十軍棍!”
話音落下,卻不見有衙役上來。
大家彼此目光相對,誰也不敢亂動,畢竟說到底,這位節(jié)度使大人根基尚淺,刺史沒了,還有長史,這些官老爺不發(fā)話,誰敢妄動。
王振見狀,正要開口呵斥這些衙役,讓他們把人押下去。
畢竟無論怎么說,余家滿門滅口,他這個負(fù)責(zé)城內(nèi)治安的知府都是不折不扣的背鍋俠。
然而不等王振開口,卻見那幫草寇之中跳出來兩個大漢,上去一左一右直接將汝州知府按在地上,像是拖死狗一樣,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你們大膽!!”錄事參軍見狀頓時兩眼發(fā)直,怒喝一聲:“來人,把這些草寇賤民拿下!”
一名衙役聞言,就要往前走,但卻是緊跟著就被身后一旁的同伴給拉了回來。
“別動!這事不對勁。”
這名年老的衙役活了大半輩子,不說見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可腦子還是靈光的,此刻反倒是像是一個局外人,一眼看的門清。
眼見一眾衙役也不為所動,這位錄事參軍的臉都黑了,正要罵街之際,卻不想這時,肖染人已經(jīng)來到這位錄事參軍身旁,一巴掌拍在錄事參軍的胸口。
他的力量何等之大,這一巴掌直接將錄事參軍拍飛出去,迎頭摔在地上,眼看著是有進氣沒出氣,眾人也是一片嘩然。
“放肆,節(jié)度使大人在這里,輪得到你來發(fā)號施令??越俎代庖?”
肖染揮了揮手,緊跟著就見余家的大門被重重關(guān)上。
“大人!!”
王振站起身,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魯成,然而魯成根本不做理會,來的時候肖染就已經(jīng)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了。
所謂喪事不過是把這些官員湊起來的借口,現(xiàn)如今他們就之展板上的肉而已。
魯成目光一轉(zhuǎn):“天機門的人來了么?”
“來了,來了,老朽千機鬼匠,拜見節(jié)度使大人。”
一個駝背的老人走了出來,拱手參拜。
“我想請你們在兩個月內(nèi),幫我修繕城墻,加固防御,征集所有工匠,幫我把汝州城打造成鐵通,不知道先生有沒有把握?”
“有,這種事難不倒我們。”
老人面帶微笑的應(yīng)下來。
魯成目光一轉(zhuǎn),完全無視了長史好像是死了親爹一樣的臉色,目光看向一旁孫司馬,段主簿:“兩位,這件事勞煩費心,調(diào)集錢糧、盡快辦好。”
兩人聞言,看了看一言不發(fā)的長史王振,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錄事參軍,一時不敢再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頭應(yīng)下:“諾!”
魯成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余凳:“汝州不能一天沒有刺史,既然你是余家子嗣,我聽說你善于經(jīng)營,就替你父親暫代刺史的位置吧。”
“大人!!”
長史王振聞言,臉都綠了,魯成這樣完全是把規(guī)矩全都踩在地上。
就像是一桌人打牌賭錢,大家還都是按著規(guī)矩賭大小,猜牌九。
結(jié)果魯成壓根不看牌,直接掀桌子,提起刀子:“抱歉,我改搶劫了。”
“王大人,本官在汝州內(nèi)自有任免官員的權(quán)力,你若是不服只管上奏。”
魯成終于將目光看向王振,一句話把王振噎的半死。
“多謝大人!”
余凳咧著嘴,朝著魯成拱手一拜,事情比他想的還要簡單。
眾人聞言,無不感到一陣頭大,心底都意識到,汝州這是要變天了。
這才幾天啊,魯成軍隊都沒湊齊人數(shù),這就已經(jīng)將余凳這些江湖草寇全都收入帳下,這幫江湖草寇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主,今天殺了余家滿門,難保明天不會是自己家。
這下好了,之前他們還想著欺負(fù)這位節(jié)度使毫無根基,手底下沒人。
卻不想一轉(zhuǎn)眼,人家轉(zhuǎn)身就把黑的白的全攥在手心里,他們還拿什么去爭。
一時間那些還在觀望的官員紛紛跳出來,開口表起衷心,表示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全力配合天機門修繕汝州城。
魯成站起身,朝著眾人一拱手:“如此,就拜托諸位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有點不光彩,但時間有限,他沒時間去的和這些人的玩什么權(quán)力游戲,只能盡最大可能的快速把實力發(fā)展起來。
見狀,眾官員雖然心里萬千個不服,卻也不得不紛紛拱手:“諾!”
與此同時,肖染耳邊也跟著傳來提示:“E級支線任務(wù)1:立府,已完成……”
抱歉,本來今天寫的挺快的,但下午寫完看了一遍,覺得這個地方一筆帶過也不好,還是重新寫了一遍,細(xì)節(jié)交代清楚,才能為后面**鋪墊上去,所以更新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