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
肖染屏住呼吸,迅速一躍跳上屋頂,目光掃去地上的骨骸遍地,密密麻麻的蒼蠅趴在尸體上竟沒有一處尸體是完整的。
“不對勁!”
這些尸體,太干凈了,沒有血肉只有骨頭。
自己離開這里的時間撐死也就是一個多月,一個多月時間尸體不可能腐爛的這么干凈。
肖染仔細一瞧,發現其中不少骨頭都已經發白,這是骨頭被煮的過痕跡。
“黃災!”
見狀,肖染心里不由得猛地一跳,取出【靈衣】抱起自己的肉身,飛頓在半空,夜色下偌大的晉陽城內一片死寂。
宛若一座死城。
肖染只能聽到自己肉身砰砰砰的心跳聲,竟是連一只昆蟲的聲音都沒有。
“不對,有活人!!”
這時,肖染眸光突然注意到遠處零星的火光,當即抱著肉身飛過去,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把肉身暫時放在那里,又喚出千兵衛、畫師、老虎來護衛。
隨后朝著火光悄悄地飛遁過去,目光一瞧,居然是逢尸巷。
在巷子最后面,一盞微弱的燭光閃動,若不是肖染目力極好,恐怕都難以發覺,等他不動聲色落下來,走到燭光所在的那間草屋,瞇著眼朝里面一瞧。
“是他啊!”
草屋里,只見一個枯瘦的青年蜷縮成了一團,懷里緊緊抱著之前自己睡覺的床單,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吉安。
借著昏黃的燈光,楊吉安整個人神情呆滯,兩眼只管盯著燭臺的火光,也不說話。
肖染看了一眼楊吉安身后的稻草,燈光下,卻沒有能看到楊吉安的影子,不禁嘆了口氣。
“楊吉安!”
肖染輕聲喚他一聲。
頓時,楊吉安渾身一顫,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向四周,可能是盯著燭光看的太久,他目光望去竟然什么也看不清楚,驚叫道:“誰!!!”
說著本能的將床單往懷里緊了緊。
“別怕,是我。”
肖染手指輕輕撩起草屋的門簾走了進來。
“你沒事吧,宋叔他們人呢??”
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肖染心里還是抱著僥幸。
哪知看到來人居然是肖染之后,楊吉安頓時像是著了魔一樣尖叫道:“你!!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你這東西是我的,我的了,你不許搶!!”
肖染看著好似火燒屁股的楊吉安在房間里上躥下跳,一時也是哭笑不得。
趕忙順著他的話連連點頭:“好好好,我不搶,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我只是路過,什么也不和你搶。”
楊吉安聞言情緒才稍微舒緩下來,只是將被褥藏在自己身后,一臉警惕的看著肖染。
“你走,走!!”
“這樣,我站在門外面行么?”
肖染走出草屋,站在門簾外面。
這次楊吉安的神情才緩和了下來。
“宋叔他們人呢?”
楊吉安搖了搖頭:“瘋了,死了,被吃了、最后都走了。”
楊吉安的答案既是在肖染預料之中,又讓肖染摸不著頭腦,于是道:“你說清楚!”
楊吉安蜷縮著身子躲在角落,手上拿起一根稻草在手指尖上纏繞擰巴著。
“先是瘋了,天上下起了綠油油的雨,那時候他們就瘋了,抱著尸體吃,就像是地獄里走出來的餓死鬼。”
“然后……”他想了想,繼續說道:“來了很多人黃衣服的妖怪,把他們殺了,然后全都給吃了。”
“他們死的好慘,宋老頭被切開肚皮、腸子被一節一節的拽了出來,當時他慘叫的聲音,現在還在我耳朵邊上。”
肖染聞言已經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最后宋叔他們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
“嗯……你說他們都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個鈴鐺,一晃一晃的就把他們都勾走了。”
楊吉安搖著頭,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什么也想不起來。
見狀肖染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是無用,本想幫楊吉安一把,把這層窗戶紙給戳破了。
可轉念間想起來自己這次陰曹之行的種種經歷,嘆了口氣道:“揚兄保重,我去也!”
說罷肖染縱身躍起飛上高空轉瞬間便是沒有了蹤影。
察覺到肖染已經離去,楊吉安才敢從床上走下來,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門外,左右一瞧確實沒有看到肖染的身影后。
頓時松了口氣,隨后卻是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癲狂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走了,走了,終于走了。”
隨后轉過身,將那張床單抱在懷里揮動起來,揮舞起來:“你是我的,我的!!”
說著將床單展開蓋自己的臉上,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
只是笑著笑著,楊吉安突然看到自己光潔的床單上竟然沾染著大片的血污。
“這……怎么回事??”
他急忙擦拭了幾下,可上面的血污是越來越多。
“怎么會這樣??哪來的這么多血??”
楊吉安把床單展開,想要看看血污究竟是從何來,可當他把床單展開后,透過微弱的燭光,透過床單中間那道整齊的切口照射在他的臉上。
霎時間,楊吉安看到了。
他看到那些穿著黃衣的惡魔,手提著屠刀朝著自己沖過來。
華麗的床單在惡魔的眼中分文不值,直至手中屠刀劈下。
“刺啦……”
鮮血止不住的從胸口溢出來。
畫面在楊吉安的眼中閃過,痛苦的記憶也開始如潮水般涌來,再看著面前床單。
楊吉安失聲尖叫著,像是患了失心瘋一樣,一把將床單撕開,隨即沙啞的大笑起來,笑的瘋狂,笑的瘋癲。
回首一生,滿眼不過一個嗔字,可笑,可悲。
直到死了都無法解脫,此刻幡然醒悟,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
可笑的一生,可悲的一世。
隨之將手上撕開的床單往燭火上一丟,大火很快就將整個茅草屋跟著點燃起來。
火光越來越大,楊吉安的笑聲蕩漾在火海之中,身影隨著火光擺動,逐漸消失在人世間。
“嗯??”
肖染此刻已經離開晉陽城,似乎隱約間有所察覺的回頭望去,遠遠的就見晉陽城外一縷狼煙飄起,扶搖直上。
可惜肖染此刻也無暇去顧及這些,只管快速折返汝州。
若是黃災已經過了河東,那接下來就要直接進汝州,一旦沖入汝州,到時候首當其就是汝陽等地。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這么久,魯大哥那邊究竟準備的怎么樣了。
想到這,肖染不禁生出一縷憂色。
有【靈衣】的輔助,抱著肉身飛天遁地,不過片刻就要來到汝州的邊境,速度不可謂不快。
只是距離邊境還有大概百多里的路程時,肖染就見前方天空上一片昏黃之氣。
稍微靠近,【靈衣】的強度就瘋狂下降,讓肖染嚇了一跳,趕忙遠遠躲開。
“這是什么東西??”
肖染隔著很遠望去,卻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慢慢的在這股黃云的左右邊緣慢慢試探著靠近,終于在黃云的一處邊角看清楚了前面黃云下面的情況。
目光一瞧,只見尸骨如山。
到處都是身上穿著黃衣的身影,那股腥黃的氣息正是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
肖染湊近上前,仔細感受了一下。
憎恨、饑餓、憤怒、絕望無數種負面情緒襲來,片刻間就讓他頭昏腦脹。
不得不快速退后。
“這些人就是黃災?果然麻煩,這些人身上的氣息,堪比自己在宛城時,遇到的那一支精銳戰士還要可怕,恐怕普通入門者陷入其中,詛咒物都要受到影響!!”
肖染這是第一次看到黃災,卻也是能深刻感受到這些人的可怕之處。
雖然單個拎出來,自己信手可殺。
可這幫人一旦匯聚成一股洪流,簡直是就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天災大軍。
不畏死亡、嗜血成性,無數你能想到的負面情緒匯聚諸身,自己只是稍微靠近就受不了,更不要說其他軍隊,只怕沖進去沒多久就要被污濁之氣給同化掉,變成只知道吃人的野獸。
別說普通人,就算是入門者在這樣的一支軍團面前,結果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不免讓肖染想起來了蝗災。
所謂的蝗災,就是螞蚱群,即便是現實里也會有,偶爾網上也能看到報道。
每次評論里都會有人喊著抓起來炸著吃。
殊不知,這蝗蟲一旦成群時會釋放苯乙腈,并在受到攻擊時將其轉化為劇毒的氫氰酸。
就連天敵都不愿意吃,更別說是讓人吃了,一鍋下去,就夠讓全群人一起躺板板了。
“難怪,叫他們黃災,原來是取蝗災的諧音。”
“奇怪,他們為什么屯軍在這里??”
肖染心底生出疑慮,這里距離汝州已經不過百里,他們只要愿意只管往前沖,不出兩天就能沖進汝州。
汝州可是富饒之地,不提宛城,僅僅是汝陽城四周的城鎮就不知道有多少口糧,足夠這些蝗蟲吃上一年半載了吧。
正當肖染疑惑時,就見一支隊伍從都軍營中沖了出來直奔如汝州北面的山林而去。
隊伍很長,除了那些黃災軍之外,還有一輛接著一輛的囚車,里面男男女女,老弱婦孺皆有。
隊伍后面還有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上面,懸掛著一顆的牛骨做成面具。
車子周圍那些撐起災馬背上的人,身上披著厚厚的一層皮袍。
只見皮袍隨風抖動,露出皮子背面血肉模糊的臉皮來。
“這些人我好像見過,是最初魯大哥帶我第一次看到黃災屠城時,這些混跡在黃災軍中的祭祀。”
肖染對這些人還是有著很深的印象。
眼看著他們直奔北面山頭,肖染干脆抱著自己的肉身,悄無聲息的跟在后面。
他能騰空而行,加上又是夜色掩護,不怕這些人發現自己,遠遠的跟在后面,只等他們壓著那些老弱婦孺上了北面山頂,肖染這才看到,山頂上已經匯聚了很多囚犯。
這些人正在山上搭建起一個法壇,法壇上面插著一面大旗。
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吞天食地】
大旗招展,自身帶著一股血光。
肖染躲在暗處觀瞧周圍地勢,他的目光早已經是今非昔比,加上又精通厭勝術,仔細觀看了一眼周圍山形走勢。
“哦,這幫人是打算造煞!”
說起來造煞也是厭勝術里所記載的一種,畢竟茅坑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但卻是可以隨地制造的。
沒有條件就創造出條件,這是作為華夏人亙古不變的思想。
這里四面山脈聚攏,下面又是一處深潭,猶如一個葫蘆口,正是造煞的好地方。
“難怪他們止步不前,原來是打這個注意,先造煞,然后起煞干擾汝州氣運,最后在一口氣吞并汝州。”
洞悉了這些人的盤算,肖染心里一琢磨,自己一個人沖上去,顯然是杯水車薪。
且不說這當中必是有高手坐鎮,就是那些負責守衛的黃災軍,少說也有千余人,自己沖進去完全是自尋死路。
“不過……”
肖染稍作思索后,心頭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件東西,眼皮一挑:“你們既是要造煞,那我正好給你們來一招,借花獻佛!”
想到這,只見肖染笑盈盈的從空間里取出一件東西,正是自己在黃泉中得到的那把【誅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