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你們沒看到,太可惜了。”
“丙組三十六被古心堂挑戰(zhàn),你們誰相信,誰敢信,嘿,關(guān)鍵還贏了?!?/p>
“我也不明白,這古心堂圖什么啊,丙組三十六,這個頭銜有什么好稀罕的?!?/p>
“可不是嘛。”
“不過昨天打的真是精彩,我當(dāng)時人在臺下,只感覺腦瓜子都是嗡嗡的,特別是那肖興邦一刀劈下去的時候,我反而感覺我自己腦袋被砍了下來一樣,不過事后嘛,我反而覺得自己全身變得輕松了許多,像是有什么包袱被砍掉了一樣?!?/p>
街道上的小吃攤上,幾個人吃著餛飩說著昨天的事情,說的那個吐沫橫飛口水直流,連餛飩都涼了也沒注意。
不過為首那位,只知道說精彩,卻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要說解說,那要看專業(yè)的。
往前走不遠茶樓里,只見偌大的茶樓座無虛席,賓客滿棚。
臺上的說書先生,一只手拿著扇子,一邊比劃一邊給眾人說演說起來當(dāng)日的情形。
“只見那古心堂金銀雙劍,日月同輝,氣吞山河,震撼鬼神。
說時遲那時快,肖興邦手握大刀,虎目圓瞪,大喝一聲,化身修羅煉獄,在場觀眾驚魂不定之際,一刀劈開日月再現(xiàn)乾坤?!?/p>
“彩!!”
眾人喝彩聲不斷。
磕著花生,喝著茶水,有人聽得興起,還時不時的撒出一把銅錢丟在臺子上,說書先生見狀,那說的更是賣力。
說這兩人是龍爭虎斗,各有千秋,打的是上天入地,戰(zhàn)的是鬼哭神嚎。
好家伙,不知道的人,光聽著說書先生這么說,還以為這是決戰(zhàn)紫禁之巔呢。
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沒有紫禁之巔,可著不妨礙說書先生賺錢。
茶樓上的雅間內(nèi)。
鄧文竹聽著下面說書先生口若懸河,不由得一陣發(fā)笑。
回頭看向一旁的黃潮:“大人,這幫說書人,真是沒個譜,這那里是什么比武,分明就是神仙斗法嘛?!?/p>
此刻的黃潮又變了一副面孔,只不過這張面孔若是仔細看,不難看出來臉頰的五官十分不自然,明顯是一副假面具。
現(xiàn)在官府在鄒家的運作下,已經(jīng)被全面調(diào)動起來,四處都是黃潮的畫像。
不良人、捕快,全面發(fā)動,尋找一切可疑的蹤跡。
饒是黃潮現(xiàn)在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聽到鄧文竹的話后,黃潮沒說話,只是嗑著瓜子,看著樓下的說書先生。
鄧文竹見狀,思索了片刻:“大人,那個人怎么處理呢?”
鄧文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正是被他們一路帶進長安城的沈軒君。
原本是想要利用這個人的身份,給肖染身上扣一個屎盆子。
卻不想自己反倒是被肖染給算計了。
現(xiàn)在這個人已經(jīng)沒了用途,鄧文竹的意思是干脆一刀送他上西天得了。
然而黃潮擺了擺手:“不著急,這個人我還有點用。”
說完伸了個懶腰:“讓人做好準(zhǔn)備,咱們等劍評結(jié)束之后,就撤!”
“劍評結(jié)束之后??”
鄧文竹皺起眉頭,意識到黃潮要做什么,站在后面糾結(jié)了好一陣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師父,您不能再冒險了,您身上的傷還沒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您讓徒兒怎么活啊?!?/p>
這次鄧文竹沒有再稱呼黃潮為大人,而是以師父來稱呼。
上次黃潮一人戰(zhàn)四人,雖然是殺的靈法和尚等人死傷慘重,但自己也是受了點傷。
誰能想到如靈法和尚這樣的高手,竟然會為了給一個鄒家出頭,就和自己拼命。
到底是自己小瞧了這些世家門閥的手段了。
黃潮之后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鄒家算賬,只是他來到鄒家門口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這鄒家內(nèi)有一股讓黃潮都十分忌憚的氣息。
而這種氣息,黃潮雖然陌生,卻能感受到這是一股和蝗神一般的力量。
鄒家有神祇庇佑,難怪能成為長安城的夜天子。
找鄒家報仇不成,卻不想現(xiàn)在又聽到肖染劍評上大出風(fēng)頭的消息,就這樣讓黃潮灰頭土臉的離開,黃潮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他雖然轉(zhuǎn)變了性子,改了自己桀驁不馴的臭毛病,但骨子里的驕傲卻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你不懂!”
面對鄧文竹的苦勸,黃潮沒有動怒,只是拉起鄧文竹的胳膊:“這個人身上有大運氣,現(xiàn)在若是不殺他,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他殺我。”
“怎么可能呢,師父等您回去,大軍突破江南,揮軍北上直沖長安,到那時候您就是天人,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對手?!?/p>
鄧文竹這話不是恭維,而是事實。
黃潮作為持道興劫之人,滅掉這個王朝便是功德圓滿,到那個時候,蝗神降世,天下大亂,自是可成功踏入天人之境。
他不信,這個肖興邦到了那個時候,還能成為天人。
“所以說,你不懂?!?/p>
黃潮拍了拍鄧文竹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隨后解釋道:“運道興滅,大勢所趨,不是人力可阻擋,我持道興劫,便是老天爺站在我身邊,但凡要做的事情,只要是對這個王朝有害的,都是如有神助,所向無敵?!?/p>
黃潮神色自傲,這就是他最大的本錢,天人又如何,大道面前,那些道家天人也只敢躲在山里不敢冒出頭來。
什么世家門閥,在自己面前猶如屠豬宰狗。
絕世天驕又如何,我一介書生卻也能提劍撼昆侖。
之所以如此,就是老天爺站在他的身邊,有大運加持,勢如洪流不可阻擋。
鄧文竹對此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他拜黃潮為師,自然也沾染了一點好處,腦子像是開竅了一樣學(xué)什么都快。
按照黃潮的說法,這就是天運加持。
可緊跟著黃潮話音一轉(zhuǎn):“可有一句話說得好啊,因其而盛,必是因其而衰,天若讓人亡,必是讓人狂。”
“師父,難道天還要殺您么?”
鄧文竹不理解,老天爺既然都站在了黃潮這一邊,又怎么會害黃潮呢。
“傻瓜!”黃潮聞言一笑,“天道無情,你我都只是天道的工具,說句不好聽的,這天下如糞池,需要用一根棍子捅進去,疏通糞池,你我便是這根棍子,等糞池疏通之后,這棍子哪里還能要得?”
“這……”鄧文竹也是讀書人出身,沒想到黃潮的比喻是這樣不堪。
“你莫要覺得這個比喻不恰當(dāng),事實上這個比喻再恰當(dāng)不過了。
當(dāng)我推滅這王朝時,看似是功德圓滿成就天人,但也是天道要將我拋棄的時候,不僅僅要拋棄我,還要著手準(zhǔn)備應(yīng)劫護道之人來對付我。
到時候天人……哼!
不過是人家成就功名路上的墊腳石,名頭越大越好。
而我……
則注定要成為歷史書上,遺臭萬年的大反賊?!?/p>
“師父!!”
鄧文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一種解釋,內(nèi)心頓時間開始慌亂起來。
他是堅信黃潮會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才拜入黃潮的麾下。
可現(xiàn)在黃潮卻告訴他,蝗災(zāi)軍也好,他本人也罷,他們都是在給未來的應(yīng)劫人做嫁衣,等到哪一天,自己必死無疑的結(jié)果,換做是誰心里都會恐慌起來。
心中驚疑不定之下,鄧文竹抬起頭問道:“那么……這個姓肖的,就是應(yīng)劫之人么??”
“他……”
黃潮皺起眉頭,想了一陣后,搖頭道:“他不是?!?/p>
按理說,應(yīng)劫之人,現(xiàn)在還不到出現(xiàn)的時候,可上次宛城一戰(zhàn)后,大祭司說,應(yīng)劫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但這個人正是率領(lǐng)騎兵沖潰黃潮大軍的汝州節(jié)度使。
大祭司也很奇怪,為什么這個應(yīng)劫之人會突然出現(xiàn),而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崛起。
這不合常理。
至于這個姓肖的,他應(yīng)該不是應(yīng)劫之人。
黃潮現(xiàn)在也很難說,這家伙究竟是什么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家伙身后必然是有大運氣在支撐。
這就是讓黃潮真正忌憚的地方,若不能早點殺了他,下次見面,自己恐怕壓不住他了。
“師父,您打算怎么做?”
知道自己攔不住黃潮,鄧文竹索性也不攔著了。
“你有什么高見?”
黃潮戲謔的看向鄧文竹,他看重鄧文竹可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個讀書人而已,畢竟死在他手上的讀書人可不在少數(shù)。
“要鬧,咱們就鬧他個天翻地覆,別說一個鄒家,就算是皇帝老兒又怎么樣,當(dāng)年霜妃沒做到的事情,咱們?yōu)槭裁床荒茉囋嚳??!?/p>
鄧文竹站起身來,一副要大鬧天宮的模樣。
黃潮對此非常滿意,目光看向鄧文竹:“那你打算怎么做?”
要大鬧天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皇宮內(nèi)的鎮(zhèn)物尚在,就算是當(dāng)年的霜妃也無可奈何。
但鄧文竹卻似是早已經(jīng)胸有成竹:“徒兒在大祭司身邊學(xué)了不少本事,今天正好派上用場?!?/p>
“噢?。 秉S潮有些驚訝的看向鄧文竹,他知道鄧文竹的打算了,于是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只是你確定這么做么?這么做,未來到了清算那一天,你可未必有好下場。”
鄧文竹一撇嘴:“那又怎么樣,名留青史是我等讀書人的目標(biāo),至于是什么名聲,呵呵,我不在乎……”
黃潮盯著鄧文竹看了片刻,終于是點了點頭:“那就去準(zhǔn)備吧,這次,師父帶著你,鬧他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