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佟偉撿起地上的荷包,一時神色古怪,把荷包放在手上掂量了掂量,湊到肖染身旁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混口飯吃,求個溫飽就足夠了,不然您總是盯著我,我也受不了啊。”肖染滿臉無可奈何的神色,讓祁佟偉立刻就意識,是自己這一天的盯梢,讓這小子虧的一塌糊涂。
祁佟偉稍作思索:“既是求溫飽,我斷然也沒有不給人活路的想法,你不是仵作么,正好我們缺少一個仵作,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好了,有我的一口飯吃,絕對餓不著你。”
“這個呀,我……”肖染目光躲閃,似乎被祁佟偉這個提議給打的猝不及防。
祁佟偉目光如炬,把肖染臉上的神色和眼神中的慌亂看在眼里,越發覺得要把這小子抓在身邊來。當即一把攥住肖染的手腕上:“就這樣決定了。”
“我……我……”
肖染越是想要抗拒,祁佟偉的手抓的越緊,最后干脆被祁佟偉拉著往外走,都沒來及和金蟾子等人打招呼,就被拉著離開了客棧。
只等肖染被拉走,金蟾子幾人臉上才露出笑意,對這個結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祁佟偉這樣正的發邪的人,哪里肯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的,肖染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主動暴露在祁佟偉面前,祁佟偉決然不會那么輕易放肖染離開。
特別是在肖染已經展現出自己的價值之后,換做他們也不會任由肖染離開。
這正是肖染想辦法去進入衙門,接觸到這鎮子核心問題的一種方法。
“不是,咱們接下來做什么??”
肖染被拉走了,黃樂一臉茫然的看向金蟾子。
“無量天尊。”金蟾子單手放在胸前,隨即說道:“當然是懲惡揚善,為民除害唄。”
黃樂沒有明白,倒是代龍似乎懂了,他想了想:“今晚上,鎮子東邊的李家做壽宴……”
“那我就去西邊,那邊張寡婦家晚上熱鬧,我去湊個數。”
金蟾子一拍桌子,站起來就往外走。
“哎,不是,那我呢?”
見狀黃樂趕忙喊住金蟾子追問道。
金蟾子回頭看了一眼黃樂:“你小子,南北大街你隨便走走,找點事干就行,青骸你跟我走,不許跟著他,讓這小子自己闖一闖。”
“好。”
青骸向黃樂攤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神色,隨即跟在金蟾子身后一起離開客棧。
“你最好找一個安全點的地方待著,接下來這個鎮子恐怕就沒那么安全了。”
代龍起身往外走,臨走的時候不忘提醒一下黃樂。
“啊??安全的地方待著??我上哪兒?我又不會飛?”
黃樂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要去做什么,一臉無語的坐在桌上片刻,還是起身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同時另一邊,肖染已經跟著祁佟偉他們來到縣衙。
當肖染一只腳踏進縣衙大門的時候,瞬間一股讓他感覺毛骨悚然異樣感襲來。
這種感覺并非是來自危險,無法直接用言語來形容。
肖染跟著抬起頭去,只見衙門內站崗的差役,一個個腰板挺直,雙眼如鈴似的盯著前方,神色肅穆,姿態莊嚴。
“嚯!軍區大院也沒見這么板正的吧。”
若不是肖染精神力足夠強大,普通入門者,甚至是職業者冷不丁的走進衙門,怕是都要被這股肅穆莊重的壓迫感給來上一記下馬威。
肖染心中雖是無礙,但臉上卻還是非常配合的做出一副心驚膽顫的模樣,全身肌肉僵硬,臉上已是毫無血色。
祁佟偉的目光始終都在肖染的身上,看到他這般狼狽的模樣,心里頓時只覺一陣清爽。
心道:“你不是能說會道么,你不是能言善辯么,你不是能耐的么??到了我衙門里,你是龍就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趴著,看你能翻起什么浪來。”
“走吧,跟著我去見大人!”
“啊!!見大人?”
肖染配合著祁佟偉的目光,渾身一個哆嗦,瞬間雙腿一陣哆嗦,險些就要癱坐在地上。
好在祁佟偉的目光時刻注意著肖染,伸手一把抓住肖染的胳膊,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么了,這天也沒那么熱啊,你怎么臉上都是汗呢?”
“官爺見諒,我這般草民頭一次來到公堂,一時難以適應。”
“哈哈哈哈哈。”
祁佟偉大笑了起來,拉起肖染往里面走。
只待走進公堂,就聽到公堂上傳來聲音:“祁佟偉,你為何如此大笑啊。”
這聲音字潤腔圓,中氣十足。
肖染定睛一瞧。
公堂上方懸著的【明鏡高懸】匾額驟然迸出刺目金芒,
肖染瞬間有種難以睜開眼睛的感覺。
逆光中公案后,一道身影仿佛從銅爐里熔出的金像,樸素的官衣上每一根絲線都在蒸騰著灼灼輝光,連官帽兩側的素金銜珠都凝成兩輪小太陽。
肖染眸中閃動瑩光,回溯之力發動,目光穿透面前燦爛的光芒,窺見端坐堂上的知縣,面如冠玉卻雙眉入鬢,胸前三縷長髯,身上一股浩然正氣環繞周身。
“好家伙,包青天轉世重生,怕也不過如此吧。”
肖染心頭一震,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看似是浩然正氣,可在肖染的回溯之眸下,只覺得這股子正氣,正的讓人感覺頭皮發麻,比什么邪魔鬼祟還邪門。
他佯裝著被這知縣的氣場所震懾,站在原地一陣出神。
“大人,此人是汝州的鏢師,因不慎失鏢,沒了盤纏,我聽聞他曾是仵作出身,所以想要招他來衙門里辦差。”
祁佟偉上前說明緣由,并說出方才在肖染的幫助下,如何破獲了酒樓毒殺案的經過。
說完,祁佟偉斜眼看向還在傻站著的肖染:“還不拜見大人。”
肖染好似是如夢方醒,一拱手:“草民肖自在,拜見大人。”
高堂之上知縣撫須輕笑說道:“嗯,你既是鏢師,可懂武藝?”
“自是懂得一些拳腳刀法。”
“好,甚好,既是如此,你就留下來做個仵作吧。”知縣面容祥和,只是說完,話音陡然一轉:“但你既是已經入我官門,切記不得徇私枉法,不得貪污受賄,不得仗勢欺人,一切秉公執法,若有不軌,本官定斬不赦!”
知縣聲音宛若洪鐘大呂,一字字似如金光,籠罩在肖染的身上。
頓時間肖染只覺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斷試圖往自己的耳朵里鉆,肖染嚇了一跳,趕忙發動念頭,將雙耳封起。
可很快這股力量就調轉了方向,開始往自己的鼻孔,眼睛、嘴巴,甚至是每一根毛孔都要鉆進去。
意識到是這股金光已經鎖定了自己,肖染干脆將自己的精神全部收攏回自己的念中,緊緊手縮成一團,任由這股力量浸入在自己身體里。
很快無數金光沖入肖染的識海,化作一面匾額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正大光明】
金燦燦的匾額高懸在自己的識海之中,猶如一枚思想鋼印,無時無刻不在閃爍著刺眼的金光。
“嘿,我說呢,祁佟偉這些官差一個個都是正的發邪惡,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肖染恍然大悟,本以為這幫人是受到了什么特殊怪談的影響,感情是被這股精神力量直接給強行洗刷了人格。
別說,這能力到是挺不錯,勸人向善,不如直接從根源下手,一套人格改造術,簡單粗暴,還省事。
也就是肖染自己的意識,已經不再似是普通人那樣松散,已經凝成了念,根本不受這東西的影響,
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話,只需要用修魂術,頃刻間就能將這股精神印記轉化為自己精神的養分給吸收掉。
不過現在倒是不用理會,這東西對自己毫無影響,暫且留著省的打草驚蛇。
只見肖染的腰桿逐漸支棱起來,整個人也是精神煥發,神色一正,拿出一股樣板戲的神態:“謹記大老爺教誨!”
看肖染的神色姿態,知縣的臉上笑容逐漸慈祥,目光旋即看向堂外,眼神又變得嚴肅了起來。
只見案頭驚堂木無風自動“啪!”的一聲作響:“帶人犯!”
肖染跟隨祁佟偉站在一旁。
很快今日毒殺丈夫的婦人就被帶上大堂。
兩列差役手持水火棍頓地齊喝,聲若雷霆:“威——武——!”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
那毒殺親夫的婦人一入門便踉蹌跪倒。
知縣雙目如炬,驚堂木未拍自響,堂上浩然正氣凝作實質,壓得婦人脖頸低垂。
“大膽民婦,居然敢毒殺親婦,認證無證據在,你可知罪!”
知縣的話音裹挾金光貫入婦人口鼻,令婦人全身發抖,立刻就經受不住,匍匐在地上把自己所作所為全都抖落出來。
知縣聞言,示意師爺讓她簽字畫押。
肖染在一旁看著,卻見這婦人在簽字畫押之后,身上似有一縷縷肉眼看不到的紅煙。
這股紅煙迅速被吸入知縣身后【正大光明】的匾額里去。
而吸入了紅煙后的匾額,上面的浩然正氣似乎一下又增加了許多。
連帶著知縣自身也似乎得到了增幅。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邪祟搞的鬼,沒想到居然是一塊匾!”
肖染心中恍然大悟,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該怎么把這塊匾給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