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康,只有走投無路的窮人才會去當兵。
有句老話說得好,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
富貴鄉有幾個寡婦村,都是家里男人去當兵導致的。
她自己不也是寡婦?
楊四郎不吭聲了。
楊母眉頭緊鎖,滿面愁容。
楊招娣則道:“等爹回來,看看他借了多少,能還就還了!”
很快,她用從婆家帶來的面粉攤了幾張雞蛋餅,又往餅子里夾了一點燉肉末和咸菜。
粟米飯也蒸好了。
楊四郎饞的哈喇子都快留下來。
楊招娣給母親盛了一碗粟米飯,又從陶鍋里舀了一勺肉湯淋在飯里,又將卷好的雞蛋餅遞過去,“娘,吃吧?!?/p>
“哎,太浪費了,這都夠我吃三天了?!睏钅感奶鄣牟恍?,楊招娣好說歹說,她才動筷子。
楊四郎早就迫不及待了,學著三姐的順序,給自己來了一碗肉湯蓋澆飯,一口下去,他發出了驢叫,“太好吃了!”
“小點聲。”楊招娣無奈的白了他一眼。
“姐,你在趙家,吃的就是這個嘛?”
“也沒有頓頓吃這么好。”楊招娣說道。
楊母好奇道:“之前你婆家不是饑荒嗎?”
楊招娣嘆了口氣,“這件事說來話長.......”
好一會兒,楊招娣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楊母咂舌道:“親家公現在給姚家辦事,難怪出手這么大方。”
楊四郎激動了,“姐,那趙大爺能帶我一起收山貨嗎?”
“這個......應該可以吧?!睏钫墟愤t疑了一會兒,“具體的我要先問問?!?/p>
“要是趙大爺能帶我干,我肯定能解決家里的饑荒?!睏钏睦尚攀牡┑┑恼f道。
正說著呢,外頭傳來一個低沉聲音,“孩他娘,開門!”
“你爹回來了。”楊母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起身去開門。
楊招娣也是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打開門,楊樹林背著竹簍進來,看到妻子,臉上帶著笑意嘴上卻埋怨道:“大白天的,閂門作甚?”
“爹!”楊招娣也是急忙過來取他背上的竹簍。
“招娣?”
楊樹林看著多日未見的女兒,先是一喜,旋即皺眉,“你怎么又回家了?婆家又饑荒了?”
“這趙老三,也忑不是個東西了......他要是養不起你,就回來,你爹沒什么本事,養一個老姑娘還是沒事的!”
楊招娣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沒,這次就是回家來看看!”
“有什么先進去再說?!睏钅缸笥铱戳丝?,關上簡陋的竹門,然后推著丈夫往屋內走。
“他娘,你推我作甚?”楊樹林被推進里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頤的兒子,“四郎,你吃的是.......”
楊四郎這會兒夾了一塊大肉,剛送到嘴邊,他爹就進來了,干笑一聲,把肉往他爹面前一送,“爹,我姐燉的紅燒肉絕了,您來一塊不?”
“紅燒肉?”
楊樹林大腦宕機。
家里都斷糧了,這肉哪兒來的?
還有兒子碗里的東西,是粟米飯?
還有盤子里的餅子,怎么跟他早上吃的野菜餅不一樣呢?
“哪來的?”
“我姐從婆家帶來的!”楊四郎一口把大肉包進嘴里,一指旁邊含糊道:“你看,那邊還有老多好東西了!”
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楊樹林傻眼了。
“肉,米,蛋,布,鹽,糖......連醬油都有?”
“這,這......這哪來的?”楊樹林迷茫的看著女兒。
楊招娣把對母親的話又對父親說了一遍后說道:“爹,坐下吃飯吧?!?/p>
楊樹林沉默了。
他取出竹簍里借來的五斤粟米,拿在手上,“我要知道趙老三,哦不對,親家公出手這么大方,我還去借什么糧吶!”
楊母問道:“他爹,這五斤糧多少利息借來的?”
楊樹林嘆了口氣,有些頹靡的說道:“借一還三,期限一個月,還不上,就用咱們家的土地償還!”
“什么?借一還三?”楊四郎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說一個月后就要還十五斤粟米?”
楊樹林無奈點頭。
“這也太可惡了!”楊四郎攥著拳頭,氣憤不已。
“現在就這行情,我聽說遠一點的地方,都是直接用土地換糧食,三畝中田才能換一斤糧!”
“鐘扒皮,太可恨了!”楊四郎憤怒,卻無能為力。
楊母也是抹淚,借了這糧,家里的地基本上就完了。
但又能怎么辦呢?
這都是命!
“爹,把這米拿上,咱今天把糧給還了!”楊招娣說道。
“招娣,你公爹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我不可能一直靠他接濟,他也未必幫的過來,最終還是要我們自己面對的?!?/p>
楊樹林滿面愁容道:“今天還了糧,要不了幾天就要斷糧......”
“去問我公爹借,最起碼我公爹不會要你利息。”楊招娣咬牙道:“實在不行,我去求我公爹,讓你一起收山貨,多的不敢說,肯定不會讓家里斷了糧!”
楊四郎也說道:“對,爹,咱們去求趙大爺,總好過去求鐘扒皮!”
“他爹,招娣說的有道理,地主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咱們親家公,以前雖然不著調,但現在看對招娣還是很好的?!?/p>
“咱們去求求他,看看他能不能幫我們一把。”
楊母沒覺得自己借了趙正糧食,就一定要讓他幫忙。
而且,女兒都說了,借糧回去后,他公爹就已經解決了家里的饑荒,也就是說,這二斤粟米,根本沒起到作用。
人家給了這么多糧食還人情,就算他不幫忙,楊家也沒有任何能指責的。
楊樹林心里有些忐忑,原本趙家還不如他家呢,現在一眨眼,趙家就起飛了。
要輪到自己去求趙家,他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但死要面子活受罪這種事他干不出來。
“招娣,你公爹真說讓我們去他家做客?”楊樹林試探著問道:“不是客套?”
“真不是,我來之前,他再三交代,務必要讓咱們一家去做客,還說如果您不去,他就親自過來請你!”楊招娣很是認真的說道。
見女兒不像說假話,再加上這滿桌子好吃的,楊樹林有了決定,“閨女,你說我們什么時候上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