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安靜,有股淡淡的皂角香。蘇臻臻一眼就看見了窗邊那個紅木梳妝臺。
心“怦怦”直跳,她幾步竄過去,拉開了梳妝臺的抽屜。里頭,果然放著一個雕花的小木盒子。
她的手都有些發抖,打開盒子,一對溫潤潔白的玉耳環,正靜靜地躺在紅色的絲絨上。
就是這個!
蘇臻臻一把抓起耳環,也顧不上細看,胡亂就往自己連衣裙的口袋里一塞。
她整了整衣服,又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才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臉上又掛上了那副柔柔弱弱的表情,回到了客廳。
過了大概半個鐘頭,一個打扮富態的中年女人笑著對趙老太太說:“老夫人,您今天氣色這么好,怎么不把您那對寶貝玉耳環戴上給我們開開眼?”
趙老太太一聽,也來了興致。
“你這老婆子還惦記著呢。”
她說著,就樂呵呵地起身往里屋走。
可沒過一會兒,老太太就出來了,手上空空,臉上的笑也沒了。
“咦,怪了。我那對耳環,不見了。”
老太太自言自語,“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放在梳妝臺那個雕花木盒里的。”
這話一出來,客廳里原本熱熱鬧的說話聲,下就沒了。
那對耳環的貴重,在座的親戚們誰不清楚。
“是不是您記錯了地方?”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能!”老太太斬釘截鐵,“那是我壓箱底的寶貝,從來都放一個地兒,錯不了!”
大伙兒立刻就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幫著找。
客廳里,走廊上,甚至連沙發墊子都翻了過來。
還是沒有。
這下,屋里是真安靜了,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滴答走動的聲響。
家里沒來外人,就這么幾個,東西還能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一道道探尋的視線在屋里幾個人身上來回打轉,最后,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兩個最外的人身上。
蘇臻臻站在人群里,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焦急和擔憂,那雙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替老太太著急的神色。
她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趙奶奶,您別急,東西肯定還在屋里。”
她說著,話鋒一轉,看向了從頭到尾都站在角落里沒怎么動的蘇木青。
“姐姐,剛才……就你離趙奶奶的臥室最近,你有沒有瞧見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一個親戚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看著蘇木青,眼神也帶了審視。
蘇木青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涼意從腳底板躥了上來。
“為了證明大家的清白,也為了能盡快幫趙奶奶找回東西,”蘇臻臻咬著嘴唇,假惺惺躊躇片刻,最后硬著頭皮提議道,“我看,不如……我們大家都把隨身的東西拿出來看看?這樣,誰拿了,誰沒拿,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這話一出,屋里好些人的眼睛都亮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何況還是這種抓賊的熱鬧。
“我看行!”一個親戚立刻附和,“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搜一搜,也好還個清白,免得有些人心里不舒坦。”
說話間,那人的眼角就往蘇木青那邊瞟。
“就是,趕緊找,老夫人的東西可不能丟!”
幾個人一唱一和,這事兒就算定了下來。
趙老太太的臉色沉了下去,她活了一輩子,什么人沒見過,蘇臻臻這點小九九,她一眼就看穿了。
可當著這么多親戚的面,她也不好直接發作。
角落里的趙景城,自始至終沒說話,只端著那杯早就涼了的茶,眼神沉得像口深井,叫人看不出里頭的情緒。
蘇臻臻見狀,心里的得意快要藏不住。
她主動把自己那個時髦的小皮包打開,倒了個底朝天,里頭就是些手帕雪花膏之類的東西。
“我先來,大家看,我這兒什么都沒有。”
有了她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把自己的口袋、提包打開。
很快,就輪到了蘇木青。
她從頭到尾,臉上都沒什么表情,既不慌張,也不辯解,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站著,等輪到自己。
她隨身就一個布包,里頭裝著幾本書和鑰匙,一目了然。
那個負責搜的親戚翻了翻,什么也沒發現,正要作罷。
“哎,等等。”蘇臻臻突然出了聲,“那個提籃還沒看呢。”
那不是紙盒,是蘇木青過來時提著的一個小竹籃,紙盒是放在籃子里的。
那親戚依言拿過竹籃,里頭空空如也,墊著一層干凈的布。
她伸手在里頭摸了摸,正要說沒有。
蘇臻臻幾步走過來,像是無意地碰了一下籃子底。“咦,這底下怎么好像是空的?”
那親戚被她一提醒,用力按了按籃子底,果然,那層竹編的底板咔噠一聲,竟然被推開了,露出了下面一層薄薄的夾層。
一對溫潤的羊脂白玉耳環,就靜靜地躺在夾層里。
滿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扎在了蘇木青身上。
“天哪!還真是她偷的!”
“看著老老實實的,沒想到手腳這么不干凈!”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蘇臻臻的眼淚說來就來,捂著心口,一臉痛心疾首地指著蘇木青。
“姐姐!你怎么能干出這種事來!趙奶奶對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偷她的東西!我們蘇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她哭得聲情并茂,似乎蘇木青犯下的,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
可被所有人指責的蘇木青,卻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她就那么站著,看著那對耳環,又抬起頭,看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蘇臻臻。
她不吵不鬧,“這籃子,我進門就擱這兒了。從頭到尾,沒動過地方吧?”
她環視一圈,屋里幾個親戚互相看看,有人遲疑著點了頭。
這倒是大實話。
“我除了去洗了趟手,就一直坐在趙奶奶身邊陪她說話。這一點,大家也都瞧見的,對吧?”
屋里更靜了。
她的視線,最后停在蘇臻臻身上。
“倒是你,剛才鬧肚子,一個人出去了好一陣子。”蘇木青頓了頓,才輕聲問,“你去的,真是茅房?”
蘇臻臻整個人像是被抽了筋骨,猛地一顫。
“我……我當然是去茅房!你胡說八道什么!蘇木青,你偷了東西還想賴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