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還真不好找,連我的羅盤都紊亂了?!?/p>
葉蘇林看了一眼羅盤,指針在那里亂轉(zhuǎn),似乎找不到方位。他明白,應(yīng)該是那位趕尸匠前輩不喜歡被人打擾,故意做了些手腳。
“北望前輩,我是葉蘇林?!?/p>
出現(xiàn)在葉蘇林面前的是一幢仿佛護(hù)林員所住的小木屋,木屋窗戶里透著昏暗的燈光。他喊了一聲后,木門“吱呀”被推開,一個人影從里面走出,手上還拎著油燈。
“小葉子,你來了。這邊這位應(yīng)該就是你的朋友,與我齊名的樊東升吧?”
拎著油燈的男子身材中等,胖瘦勻稱。他留著平頭,臉頰顴骨較高,說話時會瞇起眼睛,看著就像一個非常普通和藹的農(nóng)家大哥,是那種扔在人群里絕對不會被人多看一眼的類型。
相比較起來,樊東升就太好認(rèn)了,大塊頭,帶著點憨厚的眼神,背后還背著大刀,走到哪里都會被人多看兩眼。
“是啊,他就是樊東升,非吵著鬧著要跟我一起來。前輩,幾年沒見,過得可還好?”
“嘿嘿,好什么呀?這不也跟你一樣,跑到櫻花國來發(fā)展了。不過你還別說,這里就是跟咱們家鄉(xiāng)不一樣,陰氣濃郁得發(fā)顫。
你說要找我借一群能短期打工的‘打工人’,我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二十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夜里視線不佳的情況下,很難被人看出問題。”
“二十個?夠了夠了,足夠了,多謝前輩。那這個費用問題……”
姚北望呵呵笑著擺手,側(cè)身一讓道:“別站在外面了,進(jìn)屋說話吧。都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就不要提什么費用了,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我初到櫻花國,各方面還都不是很了解,還需要小葉子你多多提攜呢?!?/p>
葉蘇林跟著走進(jìn)木屋,客氣道:“前輩這話見外了,有什么需要您盡管吩咐。出門在外,又都是江湖中人,理應(yīng)互相幫助。這次您剛好可以跟著去我的無相島玄冥館坐坐,提點寶貴意見?!?/p>
“我也正有此意。小葉子,你不愧是咱們?nèi)A夏江湖里公認(rèn)的怪才,到櫻花國這么短的時間,就自立門戶了。你的師父們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替你開心的。”
姚北望說著,伸手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兩下。站在房間角落里的一名女子動作有些僵硬地走過來,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推給葉蘇林和樊東升。
葉蘇林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女人兩眼直勾勾的,沒有生氣,面上似乎化了妝,顯得有些紅潤。除了沒有聲音外,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對了,還有她不呼吸,胸口也不會起伏。
“前輩,您的控尸之術(shù)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無需法器,無需口訣,就能下達(dá)這么復(fù)雜的指令?!?/p>
“畢竟是賴以生存吃飯的玩意兒,如果不能與時俱進(jìn),早晚會被淘汰掉的。你也知道,我們趕尸匠這一行,現(xiàn)在不太好做,也就櫻花國還能接到一些生意,以后我就準(zhǔn)備在這里扎根常駐了?!?/p>
“好,北望前輩,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lián)系我。論別的本事,小葉子我或許差點,但在東京的人脈還是有的,呵呵~~那要不咱們就趁著夜色出發(fā)吧?”
姚北望看了一眼時間,點頭說:“可以,現(xiàn)在出發(fā),天亮之前找個沒人的地方,也不至于嚇著人。你們餓不餓?帶一些干糧路上吃。”
“有干糧?嘿嘿嘿,好啊,正好我肚子餓了?!?/p>
看著興奮的樊東升,葉蘇林捂著臉,真后悔帶這家伙出來。
姚北望熄了屋里的燈,也不關(guān)門,就將剛剛倒茶的那具女尸留在屋中。
三人出了木屋,姚北望從懷里取出個銅鈴,“叮咚叮咚”搖了三下,開口念道:“天清地靈,尸隨令行,生人勿近,亡者歸鄉(xiāng),起!”
他說完,手腕一翻,撒出些紙錢。下一刻,葉蘇林便聽到木屋側(cè)面的黑暗中傳來密集的“沙沙”聲,那聲音像是有人穿著拖鞋在地上摩擦行走。
沙沙……
不一會兒,一列整齊的隊伍便從黑暗里一步一步走了出來。所有尸體的腳步頻率出奇地一致,全都是先邁左腳再邁右腳,每一步跨出的間距也完全相等,并不會出現(xiàn)后面尸體踩前面腳后跟的情況。
待到這二十具尸體全部站在一起時,葉蘇林還真覺得有些壯觀。
他們統(tǒng)一身穿長袍,帶著兜帽,并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需要貼符,行走時也不會跳躍。如果用一根繩子把他們的手拴起來,遠(yuǎn)遠(yuǎn)看去,還以為是警察押著一群犯人呢。
“陰人上路,陽人回避,腳踏七星,魂歸故里。走!”
姚北望又搖了一次鈴,念出行路訣。那二十具尸體便開始向前行走,速度還不慢。
“小葉子、東升,我們走吧?!?/p>
樊東升嘖了一聲說:“以前總是聽說,我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趕尸人趕尸,真是壯觀呀?!?/p>
葉蘇林接話道:“那是自然,趕尸匠可是我們湘西地區(qū)最具神秘色彩的職業(yè)之一了,我聽說北望前輩已經(jīng)修煉到可以白日趕尸。
但迫于行業(yè)規(guī)矩,以及不嚇到路人,他還是遵循著晝伏夜行的規(guī)矩,行路也會專挑荒僻之地,遇人問話不答話,過橋必撒買路錢?!?/p>
樊東升舉著手比劃道:“這個我也聽說過,我還聽說趕尸有‘五不沾’,活人氣息、貓狗近身、雨水淋濕、女性經(jīng)血和銅鏡照尸。咦,可我們兩個不但有活人氣息,還陽氣極旺,這些尸體不會有事吧?”
葉蘇林笑著解釋道:“所以我才說北望前輩是這一行的佼佼者。普通尸體遇到你我二人當(dāng)然會受影響,但在前輩的操控下,它們行動自如,和常人沒多大區(qū)別。最重要的是,這次試膽大會有前輩的‘活尸’相助,可為咱們省了一大筆錢呢?!?/p>
葉蘇林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就是這個,他終于理解“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的道理。
自從自立門戶以來,他一分錢都想掰成八瓣用,之前存下的獎金和分到的股份還沒捂熱,就全部花完了。玄冥館的成敗與否,全看這次的試膽大會了。
兩人小聲交流著,跟在二十具活尸身后,借著月光連夜趕路。
當(dāng)然,領(lǐng)著這么多尸體也沒法坐車,他們只能繞了個圈,白天找個山坳躲起來,夜里重新上路,用了兩天時間才回到小島。
“小葉子,你怎么回來這么晚?竟然敢夜不歸宿!說,你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葉蘇林剛回到小島,就被雙手叉腰的馬玲玲質(zhì)問。
“馬大小姐,好像我才是老板吧?為了不讓我們都餓死,我可是很努力在工作,你卻說我在鬼混?不過你這話倒也不算錯,我的確是在‘鬼混’,呵呵。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湘西最厲害的趕尸匠前輩姚北望,而這些,就是咱們雇傭的臨時工,吃苦耐勞,不會抱怨,也不要錢?!?/p>
隨著那二十具尸體邁著統(tǒng)一的步伐走進(jìn)大廳,馬玲玲眼睛都快瞪出來了。而坐在另一個沙發(fā)上的苗若曦,也下意識讓蟲子爬滿了手掌。畢竟,大晚上猛然看到二十具尸體站在面前,任誰都會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
“呵呵,小葉子,還是讓它們待在外面的樹林里吧,都站在大廳里不太好,是吧?”
姚北望看到這兩位姑娘的反應(yīng),自己也意識到不妥。即便是他本人,也不會讓這么多尸體站在屋里看著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