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遲澄。
從出生開始,無父無母,被遲家收養。
他們從來不避諱我被收養的事實,他們說這件事,不丟人。
而“家”,也從來不是靠血緣來維系的。
所以我從小就知道,遲萊不是我的親姐姐。我跟她,沒有血緣關系。
雖然,她上天下地,虎得不行,但爸爸說,希望我能保護好她。
就好像曾經的他,默默守護著我媽媽一樣。
在我十四歲的那年冬天,下了第一場初雪。遲萊很興奮,拉著媽媽在院子里打雪仗。
爸爸和我在院子的涼亭里,給她們煮著熱茶。
爸爸給我說了他的故事。
他說他出生在強制戒毒所,從一個癮君子的肚子里爬出來,這是他人生的起點。
小時候,他就住在一個廢舊的出租屋里,那里有一道門簾,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男人走進那道門簾。
他聽著那些淫穢的聲音長大。
他曾經試過拽著他媽媽的手,求她不要進去那簾子里。
他媽媽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對他說:“聽話!”
“你不聽話,我就不要你!”
于是,他閉嘴了。他受不了那些聲音,他就跑出去找人打架。
他吃不飽,長得又矮又瘦,所以只有挨打的份。
但他發現,挨打好像能帶來一種快感。
身體痛了,心就沒那么冷了。
有一天,他媽媽死了,他被帶回去傅家,他跟著傭人上了樓梯,拐了一個彎。
就是這個拐彎,他人生的軌跡發生了變化。
他撞入那個女孩懷里。
而光,撞入了他的生命里。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暗無天日,是黑色的。直到下雪的那天相遇,那女孩穿著漂亮的蕾絲裙,輕輕地問他:
“疼嗎?”
從此,他對她,言聽計從。
因為只有聽話,他才能留下。
她說不能打架,他就不在她面前打架,被人往死里打也不會在她面前還手。
她說要他該談戀愛,他就和她挑選好的女人談戀愛。
甚至她給他遞了一把刀,他就用那把刀,在自己的脈搏上劃開一條口子。
可他這么聽話,始終留不住她。
她不要他了,他找不到她。
如果他死了,她起碼會來他的墓地,看自己一眼吧?
那這樣,死了多好,他可以飄在上空看到她。
所以刀割下去的時候,他并沒有覺得很痛,反而隱隱地,有種期待。
等他重新再有意識時,他還是躺在醫院,不在靈堂,也不在墓地,她也沒有出現。
只有他的死對頭,那個叫傅輕舟的老男人。
他對他說:要死可以,但死了,誰來保護那個像光一樣的女孩。
對,那只對她虎視眈眈的豺狼沒死,他怎么可以去死?
于是,他戴上她送給他的手表,擋住她送給他的傷疤。
他要繼續上路,將荊棘踩在腳下。
爸爸說,這是他的故事,不會是我的。我一定會比他幸福。
人世間的幸福,從來都是向陽而生。
誰是誰的太陽?
爸爸跑去雪地上,抱起來媽媽。
而遲萊,在雪地里,朝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