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茲聯隊長阿蘭·湯普森的鞋釘,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地撞上了喬丹·亨德森的腳踝。
“咔嚓。”
那不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是護腿板在巨大沖擊力下發出的悲鳴。
亨德森的身體像被抽掉骨頭的麻袋,重重摔在草皮上,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埃蘭路球場三萬多名主隊球迷的咆哮,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那是一種對血腥味的原始崇拜。
杰米·瓦爾迪的眼睛瞬間紅了,低吼著就要沖向肇事者。
“杰米!站住!”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卡斯帕·舒梅切從自家球門狂奔五十米,一把攥住了瓦爾迪的球衣。
“冷靜!這是個陷阱!”
舒梅切爾的丹麥口音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利茲聯的球員們已經圍了上來,胸口頂著胸口,嘴里噴出最污穢的芬利區俚語。
沖突,一觸即發。
主裁判尖銳的哨聲終于刺破了這片混亂。
他用身體和黃牌強行分開了兩隊球員。
阿蘭·湯普森看著眼前的黃牌,嘴角甚至咧出一絲得意的冷笑。
他成功了。
他用一張黃牌的代價,廢掉了對方的中場發動機,并且點燃了整座球場的怒火。
緊張的氣氛暫時被壓下,空氣中卻彌漫開更加危險的硫磺味。
中場休息的哨聲,終于響起。
通往客隊更衣室的狹長通道,像一條通往地獄的回廊。
山呼海嘯般的咒罵與威脅,從頭頂和兩側的看臺傾瀉而下。
哈特爾普爾的年輕球員們胸膛劇烈起伏,臉色發白,腎上腺素仍在血管里瘋狂燃燒。
老約翰最后一個走進更衣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將那個喧囂的世界徹底隔絕。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狂跳的心臟,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
然后,他開口了。
那聲音,通過他這位傀儡的喉嚨發出,卻帶著一種不屬于他的,來自千里之外的絕對冷靜與威嚴。
那是林風的聲音。
“下半場,保持絕對的冷靜。”
“憤怒是弱者的武器,耐心才是我們的刺刀。”
“他們的心態已經失衡,像一群輸紅了眼的賭徒,失誤會像雪崩一樣到來。”
隊醫正在為亨德森的腳踝噴灑著鎮痛噴霧,冰冷的白色霧氣中,亨德森咬著牙,對隊友們擠出一個“我沒事”的表情。
老約翰走到戰術板前,拿起記號筆。
他的手不再顫抖,動作里充滿了某種被賦予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老板說,把球場想象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的國際象棋棋盤。”
“我們上半場的進球,是一次成功的‘王車易位’,用一次出其不意的換位,直接威脅到了對方的國王。”
“但現在,他們掀翻了棋盤,想把這里變成街頭斗毆。”
“我們不跟。”
他的筆尖在戰術板上重重點下。
“下半場,我們的戰術核心是‘消耗’。”
“我們要通過連續不斷的‘橫向兵步’,在兩個邊路來回傳導,像鐘擺一樣,迫使他們那條僵硬的防線跟著我們左右移動。”
“每一次移動,都是對他們體能和意志的消磨。”
“當他們疲于奔命時,就是我們發起總攻的時刻。”
他的目光轉向了冰島天才,吉爾菲·西于爾茲松。
“吉爾菲,你就是我們的‘中心象位’。”
“你不再是固定的前腰,你要像主教一樣,在棋盤上進行大范圍的斜向穿插,從他們意想不到的角度發起攻擊,徹底打亂他們那可笑的防守陣型。”
老約翰的眼神最后落在了滿臉怒容的瓦爾迪身上。
“杰米,把你的怒火收起來。”
“對方的隊長已經有一張黃牌,他現在是棋盤上最脆弱的一顆棋子。”
“下半場,用你的跑動去戲耍他,讓他追你,讓他犯規,讓他滾下場去。”
“用腦子,而不是拳頭,去摧毀他。”
瓦爾迪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冰冷和殘忍的寒光。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收到,頭兒。”
下半場比賽的哨聲,再次吹響。
埃蘭路球場的噓聲仿佛能掀翻頂棚。
但踏上球場的哈特爾普爾球員,卻像戴上了無形的降噪耳機,每個人的眼神都清澈而專注。
皮球在他們腳下,如水銀瀉地般流暢地傳遞。
從左后衛羅布森,到中場亨德森,再到右路的沃克。
橫傳,回傳,再橫傳。
皮球像一只被馴服的精靈,在藍白色的球衣之間跳躍,就是不肯向前。
利茲聯的球員們被這種近乎羞辱的傳控徹底激怒了。
他們像一群被激光筆逗弄的野貓,瘋狂地撲搶,卻每一次都撲了個空。
“傳啊!懦夫!你們他媽的倒是進攻啊!”
利茲聯的中后衛帕特里克·基斯諾博,對著正在拿球的亨德森瘋狂咆哮。
亨德森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用腳底拉球,輕巧地躲過一次上搶,然后又把球傳回給了身后的肖克羅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利茲聯球員的跑動距離在飛速增加,他們的肺部像被點燃的火爐,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比賽進行到第65分鐘。
機會,終于來了。
那個上半場對亨德森下黑腳的隊長,阿蘭·湯普森,在連續的追逐中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看著西于爾茲松又一次在他面前進行斜向跑位,像一根被不斷挑撥的神經,終于崩斷了。
他用一記兇狠卻毫無章法的上搶,像一頭公牛般撞向了冰島人。
一個巨大的,致命的空當,應聲出現。
西于爾茲松就像一個頂級的斗牛士,在對方撞上來的前一秒,用一個優雅的馬賽回旋,讓對方撲了個空,隨即一腳直塞,將球送向了右路。
皮球像一枚精確制導的戰斧導彈,越過大半個球場,撕裂了利茲聯疲憊不堪的防線,精準地找到了凱爾·沃克。
沃克啟動了。
他像一輛黑色的幽靈跑車,瞬間將油門踩到了底。
利茲聯的左后衛只感覺一陣風從身邊刮過,再回頭時,看到的已經是沃克絕塵而去的背影。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追逐一道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沃克在底線附近追上了皮球,身體幾乎與底線平行。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傳中。
但他卻用右腳外腳背,送出了一腳匪夷所思的倒三角回傳。
皮球貼著草皮,帶著高速的回旋,像一條毒蛇,繞過了禁區里所有慌亂的防守球員。
禁區內,瓦爾迪像一個真正的“引力奇點”,在前點用一個極具侵略性的前插,強行將最后兩名中后衛的全部注意力都吸附到了自己身上。
“看我!你們這群蠢貨!”
他甚至用垃圾話吸引著對方的仇恨。
而在他身后,那片被他強行制造出的,廣闊如西伯利亞平原的真空中。
肖恩·馬洛尼,那個幽靈般的7號,如鬼魅般降臨。
他身邊三米之內,空無一人。
他甚至有時間從容地停好球,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才用腳內側,像打高爾夫球一樣,輕松地將球推進了空門。
二比零。
這個進球,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徹底刺穿了埃蘭路球場的心臟。
喧囂與咆哮,戛然而止。
主隊看臺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空座位。
然后,那些空座位,匯聚成片。
那些穿著白色球衣的球迷,站起身,沉默地,頭也不回地走向出口。
他們無法接受,自己的球隊,曾經的英超豪門,被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升班馬,用這樣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徹底肢解。
比賽最后時刻,老約翰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震動。
他看了一眼,隨即走到第四官員身邊,遞上了換人申請。
利亞姆·布里德卡特和彼得·哈特利,換下了已經鎖定勝局的亨德森與肖克羅斯。
這是林風的授意。
這不僅僅是感受英甲氣氛,更是向整個聯賽,展現哈特爾普爾聯那令人恐懼的陣容深度。
這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我們最強的球員下場了,你們依然無計可施。
終場哨響。
哈特爾普爾聯在客場,二比零,完勝利茲聯。
球員們沖向了客隊看臺。
他們將球衣拋向那片小小的,卻從始至終都在瘋狂吶喊的藍色海洋,與遠道而來的球迷們一同慶祝這場載入史冊的勝利。
賽后的新聞發布會,被記者們圍得水泄不通。
老約翰坐在主位上,面對著無數閃光燈,他的表情平靜得像一塊古井無波的巖石。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林風早已為他準備好的發言稿。
“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我的球員們,完美執行了戰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寫滿驚訝與疑惑的臉,然后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我們的目標?”
“當然是冠軍。”
整個發布會現場,一片嘩然。
第二天,《泰晤士報》的體育版塊。
蘇菲·格林在她的專欄里,用一種克制卻難掩震撼的筆觸寫道。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勝利,這是一個宣言。”
“林風的球隊,用最冷酷,也最富智慧的方式,向整個英甲,宣告了他們的到來。”
“他們的足球,不是簡單的沖吊和對抗,那是一種建立在精密計算之上的‘幾何戰爭’,一種足以讓任何對手都感到窒息的降維打擊。”
當晚,哈特爾普爾。
林風站在辦公室的窗前,俯瞰著這座因一場勝利而陷入狂歡的北方小城。
他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忽然亮起。
一封使用最高級別加密協議的郵件,彈了出來。
發件人是他在瑞士的私人銀行經理。
郵件內容很簡單,他名下那個名為“北境資本”的離岸賬戶,剛剛收到了一筆高達五百萬英鎊的匿名注資。
郵件的最后,附上了一句來自注資人的留言。
留言很短,卻讓林風的瞳孔微微收縮。
“我對你的‘幾何戰爭’很感興趣,期待你接下來的表演。”
落款,是兩個字母。
“——K.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