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駱總。”
蔣芷晴又朝趙今安和駱瑾芝笑著點頭打了聲招呼。
聲線很溫柔。
趙今安這才看清蔣芷晴容貌。
165的個頭,盤起長發,標準鵝蛋臉,線條流暢柔和,丈夫早逝,命運仿佛在她身上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眼底那抹溫柔底色,有一抹蕭瑟的薄霜。
看著蔣婉兒,這抹蕭瑟并非枯萎,而是一種深秋般的氣質。
老村長摸了摸5歲的蔣婉兒:“芷晴,走走,她們是臻然的老板,也要用這里的水。”
“好的,老村長。”
蔣芷晴牽著蔣婉兒看向趙今安。
趙今安微微搖頭,意思是昨晚答應你了,沒和村里說要買罐頭廠。
蔣芷晴微微點頭,表達感謝。
“駱總,你們要在這里建很大的廠嗎?”
老村長佝僂著問道。
“有點大。”
這個隱瞞不了的,這個水廠要輻射周圍幾個省市,產量肯定要大。
老村長在村里應該很受愛戴。
從他說話也聽的出來,心里一直記著給村里人找份工作。
又往上走了幾百米,水清澈見底,風景越來越美。
趙今安蹲下來捧了水喝一口:“瑾芝姐?”
“嗯?”
“山上下雪了,找人來拍支廣告。”
趙今安起身甩甩手,看著白皚皚的山頂:“廣告語就是,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
老村長和趙國華他們聽不出什么。
駱瑾芝眼睛一亮:“今安,我馬上辦!”
蔣芷晴怔怔看著趙今安的側身,這是他一下想出來的?
趙今安心想對不住了鐘總,你征文的這句廣告詞,我先用了。
蔣芷晴一路沒說話,回去的路上也一樣。
雙方用一處水源,算不了競爭對手。
她就跟在后面牽著女兒,蔣婉兒似乎很乖,不吵不鬧沒喊媽媽抱。
直到返回罐頭廠,蔣芷晴才喊等等,她拿來幾罐梨子罐頭,讓趙今安和駱瑾芝嘗嘗,趙國華和單偉都有。
所有人接了后,蔣芷晴又點點頭,牽著女兒走進廠里。
老村長鄭重交代:“趙總,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如果你們要從她上游引水的話,還是要和她協商好。”
駱瑾芝笑了一聲:“老村長,她父親是蔣增年,我們哪敢欺負她啊。”
這是實話。
沒有比蔣增年還硬的背景,確實不敢欺負蔣芷晴。
不過在蔣芷晴心里,大概只要罐頭廠還在,她就無所謂上游下游,只要上游企業對水資源沒有污染就行。
這個水廠對臻然來說,迫在眉睫。
一瓶礦泉水從南方運到北方,物流成本太高了。
駱瑾芝很會做人,吃飯都選在蔣增年的遠房親戚家,盧喬偉晚上也睡在這里。
等于給蔣叔家賺了兩份錢。
有句話說,縣官不如現管。
蔣增年是縣官又是現管。
駱瑾芝她們來了一段時間了,手續下來搞定村里就打電話安排施工進場,還打電話給彭忠彥,他是資星的廠長。
建設施工他有經驗。
單偉都猜到了,趙國華大概以后就是資星水廠的廠長,現在在這里是來學習經驗的。
吃面的時候,駱瑾芝八卦問起了蔣芷晴的愛人,大概聽了故事后有點感動。
感性,是女人的天性。
當然了,也只是有點感動。
要駱瑾芝這樣.....放著城里好好的工作不要,懷著孕丈夫就沒了,又一個人帶著女兒守著一個“沒前途”的罐頭廠。
太難了.....
蔣叔有些唏噓,說蔣芷晴的愛人很有才華,還很有抱負,當初來村里還說要把蔣家坳打造成一張旅游名片。
就是可惜了。
蔣母也說了一通,就是鄉音太重聽不懂,看神情也很惋惜。
趙今安坐門口摁住一條土狗玩,有了段秋萍,還有自己和陳清稚失敗的婚姻,他對這種故事沒多大興致。
不過可以想象,蔣芷晴的愛人當初意氣風發。
這種精神值得學習,只不過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傻。
現在的人都活得太清醒了!
第二天就有施工人員進場,彭忠彥也來了。
水廠的選址和罐頭廠只有1百米間距。
水廠在上游,趙今安去過問了蔣芷晴一句。
蔣芷晴保持距離,只點頭說了句,沒關系。
還拿鑰匙給駱瑾芝,指著幾間房說那些是廠里的,你們的施工人員可以先住。
駱瑾芝就算錢給蔣芷晴,蔣芷晴說錢給村里就走了。
因為這件事,駱瑾芝沉默了三個小時。
是的,駱瑾芝就活的很清醒,內心很難接受這個世上還有蔣芷晴這樣的人。
“今安,她是不是太執念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害人就可以了。”
駱瑾芝看著遠方峽谷,感慨道:“這里那么漂亮,如果蔣廠長的愛人還在,也許真的可以把旅游做起來。”
趙今安笑了笑:“心靈受到洗滌了?”
“不....”
駱瑾芝深吸一口氣:“我一身銅臭味,我是來賺錢的!”
期間只縣里來了個小領導,一群鄉領導作陪。
駱瑾芝說什么時候投資幾千萬,市里就會來人了,如果投資幾個億就輪到省里了。
趙今安就笑。
他接到了劉輝的電話,劉輝開口就問人跑哪里去了?你和陳澤還想不想要畢業證?
王維濤打電話來,說今安,你和陳澤太囂張了,連續幾天不上課,見不到人。
于是陳澤在教室露了一面。
劉闖峰又打電話來,說陳澤看起來很憔悴,好像瘦了幾斤。
沒人說徐曼曼。
劉闖峰和谷超承不知道,406的三個女生也不會和趙今安說徐曼曼。
但406的女生都知道趙今安不在郡沙。
廣告公司的人來了,拍了兩天。
蔣家坳這兩天沒下雪,趙今安看了成品不太滿意,還說少了梅花鹿。
廣告公司的人就知道趙今安要什么意境了。
在蔣家坳的這些天,偶爾能碰見蔣芷晴。
不過沒說話,蔣芷晴只問了趙今安可以去看拍廣告嗎,大概她以前心里也想過,不過應該是很多年以前了。
趙今安觀察了幾天,罐頭廠確實效益很不好。
從罐頭廠路過,上班的人真是上一天休一天。
也就是工人都是村里的,想著能賺點錢就賺點錢,不然蔣芷晴大概連工資都發不起。
單偉又說起了他村里的筷子廠,說也是這樣,有竹子的時候就做事,沒收到竹子的時候就在家里干活。
蔣家坳沒下大雪,天天飄點小雨。
天黑的很早,還很冷。
蔣叔天天變著法做美食,油潑面,臊子面,羊肉泡饃,搟面皮,肉夾饃....
這天蔣叔下午熬了羊肉湯,蔣芷晴牽著蔣婉兒來了。
“叔叔。”
蔣母很熱情拉住蔣婉兒,拿出很多零食哄她。
蔣婉兒長得像媽媽很漂亮就是好像有點內向,靠在炕上看著房間里的人。
趙今安拿出一盒口香糖,晃了晃笑著遞給她。
蔣婉兒看了媽媽才過來接住,又退回去靠在炕上,她也不吃,就抱著一點零食和口香糖看著趙今安。
羊肉湯下午熬了三個小時。
用餐的時候,蔣芷晴拿起一個饃教大家掰成指甲蓋大小。
說這是本地人公認的黃金標準,既能吸收羊湯的鮮美,又能保持饃的筋道口感。
大家有樣學樣。
蔣芷晴和女兒住在廠里,吃完沒逗留就帶女兒離開。
蔣婉兒抱著一點零食,拿著一盒口香糖。
在門口,駱瑾芝張張嘴:“蔣廠長,這里很漂亮....很適合旅游。”
蔣芷晴遲疑了會,對眾人笑笑:“讓你們見笑了。”
一句“讓你們見笑了”,所有人都笑不出來。
黑夜里。
蔣芷晴說完就牽著女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