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騎馬踏過淺溪,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下如同散落的金珠。
李銳回頭望去,追兵已被甩在河對岸,趙剛憤怒的咆哮聲隱約可聞。
“再往前十里有個廢棄的山神廟,今晚我們在那里過夜。“柳無霜一勒馬韁,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影,“漕幫的人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
梅映雪臉色仍有些蒼白,手中的龍紋玉佩被她攥得發燙。
父親臨終前的畫面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那雙滿是血的手將玉佩塞給她,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
“梅姑娘?“柳無霜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你還好嗎?“
梅映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李銳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轉向柳無霜:“柳姑娘,影先生還交代了什么?關于這玉佩...“
柳無霜搖搖頭:“影先生只說玉佩中藏著周縣令勾結外敵的證據,具體是什么,恐怕只有梅姑娘知道。“
三人在暮色中繼續前行,山路越來越窄,兩旁樹影婆娑,偶爾傳來夜梟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李銳始終保持著警惕,手不離刀柄。
“到了。“柳無霜突然停下,指著前方山坡上一座破敗的建筑。
山神廟比想象中還要殘破,屋頂塌了一半,墻壁上爬滿藤蔓。
三人拴好馬,柳無霜熟練地檢查了四周,確認安全后才帶兩人進入。
廟內比外面干燥許多,顯然有人經常使用,角落里堆著干草和幾個瓦罐,墻上還掛著盞油燈。
“這是我的一處落腳點。“柳無霜點燃油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她精致的面容,“你們先休息,我去弄點吃的。“
她離開后,李銳迅速檢查了廟內每個角落,確認沒有埋伏才松了口氣。
梅映雪坐在干草堆上,終于有機會仔細端詳那塊玉佩。
“我父親從未告訴我這玉佩有什么特別。“她輕聲說,手指撫過玉面上精細的龍紋,“小時候我只當它是家傳飾品...“
李銳蹲下身,借著燈光觀察玉佩:“看這雕工,不像是普通匠人所為。龍紋...會不會與皇室有關?“
梅映雪猛地抬頭:“你是說...“
“只是猜測。“李銳搖頭,“但周縣令一個七品官,敢勾結外敵走私軍械,背后必定有人撐腰。“
梅映雪將玉佩翻來覆去查看,突然發現龍眼處有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凸起,她試著按下去,卻沒有任何反應。
“奇怪...“她皺眉道,“這里好像...“
話音未落,廟門被推開,柳無霜拎著兩只野兔回來,看到兩人圍著玉佩,她挑眉道:“發現什么了?“
李銳簡要說明了情況。柳無霜放下獵物,湊近觀察:“影先生說過,這玉佩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打開。具體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我父親精通機關術。“梅映雪突然想起,“小時候他常給我做各種機關盒子...也許...“
她將玉佩放在掌心,先順時針旋轉龍尾三圈,再逆時針轉兩圈,最后同時按壓龍眼和龍爪。
隨著一聲輕微的“咔嗒“聲,玉佩從中間裂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一小卷薄如蟬翼的絹布。
三人屏息凝神。梅映雪小心翼翼地展開絹布,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和幾幅精細的圖紙。
“這是...“柳無霜倒吸一口冷氣,“邊關布防圖!“
李銳臉色大變:“周縣令竟敢泄露這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梅映雪快速瀏覽文字內容,手指開始顫抖:“不止如此...這里詳細記錄了周縣令與北方蒼狼部族的秘密交易——用邊關布防圖換取黃金和...和一座鐵礦的開采權。“
“絹布末尾還列出了參與此事的朝中大臣名單...“她聲音越來越低,“兵部侍郎杜維明、戶部郎中許昌...天啊,連安王爺都...“
柳無霜突然捂住她的嘴:“噓!外面有動靜!“
三人立刻屏息凝神,李銳悄然吹滅油燈。黑暗中,只聽見遠處傳來枝葉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
“不是漕幫的人。“柳無霜耳語道,“腳步聲太輕,是專業殺手。“
李銳握緊刀柄,示意梅映雪藏好玉佩。就在這時,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釘在梅映雪剛才所坐位置的墻上!
“走!“李銳一把拉起梅映雪,三人迅速退向廟后。更多弩箭射入,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嗖嗖“聲。
柳無霜踢開后門,三人沖入夜色中。借著月光,他們看到十幾個黑衣人正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每人手中都端著精巧的手弩。
“是'無影門'的殺手!“柳無霜咬牙道,“周縣令竟連他們都請動了!“
無影門——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暗殺組織,要價極高但從不失手。李銳心頭一緊,知道今晚兇多吉少。
“分頭走!“他低吼一聲,推了梅映雪一把,“柳姑娘保護梅姑娘,我引開他們!“
不等回應,李銳已沖向左側樹林,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果然,大部分殺手追著他而去。
梅映雪想追上去,被柳無霜死死拉住:“別辜負他的犧牲!這邊走!“
兩人向相反方向逃去,身后仍有三個殺手緊追不舍。柳無霜突然停下,從腰間抽出一把細如柳葉的飛刀。
“躲到那棵樹后!“她命令道,眼中閃過冷光。
梅映雪剛躲好,就聽見三聲破空輕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她探頭一看,三個殺手喉間各插著一把飛刀,連慘叫都沒發出就斷了氣。
柳無霜的飛刀絕技令梅映雪震驚不已。影先生身邊竟有如此高手?
“快走!“柳無霜拉起她繼續奔跑,“李銳撐不了多久!“
梅映雪心如刀絞,卻知道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兩人一路奔逃,直到確認甩掉了所有追兵,才在一片竹林中停下喘息。
“李銳他...“梅映雪聲音哽咽。
柳無霜搖搖頭:“他武功不弱,未必會死。現在當務之急是保住玉佩和這份名單。“
梅映雪突然警覺地看著柳無霜:“你似乎對無影門很熟悉?“
月光下,柳無霜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恢復平靜:“江湖中人,誰不知道無影門?“她轉移話題,“我們得想辦法去邊關,影先生安排了...“
“不。“梅映雪打斷她,“我要回去找李銳。“
柳無霜皺眉:“你瘋了?那些殺手...“
“他為我引開追兵,我不能丟下他!“梅映雪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如果你不愿去,告訴我方向,我自己去!“
兩人對視片刻,柳無霜突然笑了:“影先生說得沒錯,你果然和你父親一樣倔強。“她嘆了口氣,“好吧,但我們必須小心。“
兩人悄悄折返,循著打斗痕跡尋找。不久,她們在一處山崖邊發現了激烈搏斗的痕跡。
地上有大量血跡,幾具黑衣尸體,還有...
“李銳的刀!“梅映雪撿起斷成兩截的佩刀,心沉到谷底。
崖邊有明顯滑落的痕跡。柳無霜探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懸崖,搖頭道:“這么高,掉下去必死無疑。“
梅映雪雙腿一軟,跪倒在地。短短幾天,馬大夫、影先生、小七的爺爺,現在又是李銳...所有幫助她的人都遭遇不測。
“我們該走了。“柳無霜輕聲道,“完成他們的遺志,才是最好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