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筒內(nèi)壁的鐵皮突然變得滾燙,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里混進(jìn)了磚石碎裂的響動。我抱緊樂樂蜷縮在角落,林小婉將李青護(hù)在懷里,判官卡在黑暗中亮得刺眼,卡面的貓頭鷹雙眼射出兩道紅光,在鐵皮上投射出不斷晃動的畫面——坍塌的房屋、斷裂的樹椏、漫天揚(yáng)起的黃土,還有無數(shù)雙在廢墟里掙扎的手。
“是1976年的地震!”林小婉的聲音發(fā)顫,她指著紅光里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媽媽!”
畫面里的林秀雅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護(hù)士服,懷里抱著兩個襁褓,正往衛(wèi)生院的方向沖。她的白大褂下擺沾滿血污,發(fā)間別著的銀杏葉發(fā)卡搖搖欲墜,和我在時空裂縫里看到的一模一樣。突然,道裂縫在她腳邊炸開,她踉蹌著將襁褓塞進(jìn)墻角的藥箱,轉(zhuǎn)身撲向個從廢墟里爬出來的男人——那人穿著黑袍,胸前的卷宗封皮在震波中嘩嘩作響,正是年輕時的周志國。
“抓緊了!”我感覺郵筒猛地往下墜,鐵皮接縫處滲進(jìn)滾燙的沙礫。判官卡突然彈出短刀形態(tài),紅光在刀刃上凝成鎖鏈,纏住我和林小婉的手腕,“這錨點不穩(wěn),落地時會有沖擊!”
“轟隆——”
郵筒重重砸在地上,筒身撞在塊斷裂的門楣上,印著“青石坳衛(wèi)生院”的木牌簌簌作響。我踹開變形的門,嗆人的塵土撲面而來,腳下的地面還在持續(xù)震顫,裂縫像蛇樣游走,吞噬著路邊的自行車和藥瓶。
樂樂突然拽我衣角,小手指向衛(wèi)生院的二樓窗口:“奧特曼在發(fā)光!”
那里確實有團(tuán)微弱的綠光,透過搖晃的窗框忽明忽暗。我抬頭看見個穿白大褂的人影趴在窗臺上,左胸口袋里插著支鋼筆——正是老李提醒過的“危險信號”。紅光順著判官卡爬上我的視線,那人的鋼筆帽上刻著貓頭鷹的側(cè)影,右眼位置有個針尖大的紅點。
“周志國!”我握緊短刀沖過去,鎖鏈在身后拖出火星。衛(wèi)生院的大門已經(jīng)被橫梁堵住,我揮刀劈開木板,紅光瞬間切斷榫卯結(jié)構(gòu),木屑飛濺中露出里面的景象:幾十個傷員躺在臨時搭起的病床上,每個人的手腕都纏著紅繩,繩頭連向墻角的血袋,袋身印著“戰(zhàn)備血”的字樣,卻泛著和周志強(qiáng)藥瓶里樣的黑色。
“來得正好。”周志國從陰影里走出來,黑袍下擺沾著新鮮的血漬,手里的卷宗攤開著,頁紙上畫著顆跳動的心臟,標(biāo)注著“適配者:37”。他身后的鐵架床上,躺著個面色青紫的嬰兒,胸口插著輸液管,連接著袋標(biāo)著“001”的血袋。
“這是第個實驗體。”周志國用鋼筆敲了敲嬰兒的額頭,“先天性心臟病,完美的容器。可惜啊,林秀雅那個女人非要礙事,居然敢往戰(zhàn)備血里摻自己的血,以為這樣就能改變配型結(jié)果?”
判官卡突然劇烈發(fā)燙,短刀的紅光暴漲,鎖鏈自動飛出去纏住周志國的手腕。他卻毫不在意地笑了,鋼筆在卷宗上劃了道弧線,鎖鏈接觸到紙面的瞬間竟開始融化:“別白費(fèi)力氣了,1976年的我還沒煉成魂體,這具肉身可是實打?qū)嵉幕钊耍愕呐泄倏▽ξ覜]用。”
“誰說要對你用?”我突然拽動鎖鏈的另一端,紅光猛地轉(zhuǎn)向鐵架床。輸液管在紅光中寸寸斷裂,黑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冒出縷縷白煙。嬰兒突然哭出聲,青紫的小臉泛起血色,手腕上的紅繩化作灰燼——那是37號魂體的氣息,顯然這孩子本該是第37個祭品。
“你!”周志國的鋼筆突然指向我,筆尖射出道黑氣,“既然你非要破壞實驗,就別怪我提前收網(wǎng)!”
黑氣在空中化作只利爪,帶著忘川水的腥氣撲向樂樂。我將孩子往林小婉懷里推,揮刀迎上去,紅光與黑氣碰撞的瞬間,我聽見無數(shù)冤魂的尖叫。判官卡的貓頭鷹虛影突然沖出,在半空撕開黑氣,露出里面七個扭曲的人臉——正是護(hù)林七隊的魂體,他們的眼睛里淌著血淚,朝著周志國的方向掙扎。
“看來你的鎖魂術(shù)也不怎么樣。”我趁機(jī)逼近,短刀直刺他握筆的手腕。周志國側(cè)身躲過,卷宗突然合上,封面的貓頭鷹圖案活了過來,展開翅膀擋住刀刃。紅光與翅膀碰撞的地方爆出火星,我看清那些羽毛竟是用兒童指骨拼的,每個指節(jié)上都刻著編號。
“37個孩子的指骨,煉出這面魂盾。”周志國的黑袍突然鼓起,無數(shù)根紅繩從袖管里飛出來,像毒蛇樣纏向我的腳踝,“你以為毀掉幾個血袋就能改變什么?今天這里所有的嬰兒,都會成為我的備用零件!”
林小婉突然將李青的銀鐲子扔過來:“接住!”
鐲子在空中劃過銀光,撞在判官卡的短刀上。紅光瞬間染上銀紋,刀刃變得透明,能看見里面流動的金色脈絡(luò)——那是37個魂體的力量,此刻正與銀鐲里的李青血脈共振。我揮刀橫掃,紅繩接觸到刀刃就像被點燃的棉線,瞬間化為灰燼,露出底下藏著的針管,每支都刻著“青峰制藥”的縮寫。
“王德林的針!”我認(rèn)出這正是針獄里的刑具,顯然周志國從年輕時就開始用這些東西控制魂體。判官卡突然發(fā)出提示音,卡面浮現(xiàn)出段文字:【檢測到原始魂器,可吸收轉(zhuǎn)化】。
“吸收它!”王德林的魂體突然從卡面鉆出來,白大褂上的藥漬已經(jīng)變成金色,“這些針里藏著孩子們的殘魂,收回來就能削弱他的魂盾!”
我調(diào)轉(zhuǎn)刀頭,紅光順著針管逆流而上。每支針管被吸入刀刃的瞬間,就有個孩子的虛影在紅光中浮現(xiàn),對著我鞠躬后消散。周志國的魂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羽毛開始脫落,露出底下滲血的皮膚——和BUG-000卷宗封皮的質(zhì)感如出轍。
“住手!”周志國將卷宗拍向地面,無數(shù)紙鶴從里面飛出來,每只嘴里都叼著片銀杏葉,落地就化作燃燒的火團(tuán)。我拽著林小婉往樓梯跑,樂樂突然指著二樓的綠光喊:“藥箱在發(fā)光!”
綠光正是從剛才那扇窗口透出來的。我踹開變形的樓梯門,看見墻角的藥箱正在劇烈震動,鎖扣已經(jīng)被震開,露出里面的兩個襁褓,每個都繡著銀杏葉,只是片是完整的,片缺了角——和林小婉的玉佩完美對應(yīng)。
“是李青和小雅!”林小婉撲過去想抱起襁褓,周志國卻從火團(tuán)里沖出來,黑袍已經(jīng)燒得破爛,手里的鋼筆變成了把手術(shù)刀,“想救她們?先問問我的刀!”
手術(shù)刀帶著黑氣直刺林小婉的后心。我用身體擋住的瞬間,判官卡突然自動橫在胸前,紅光與黑氣碰撞出刺眼的光。我看見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光里翻滾:林秀雅在血庫偷偷換血袋,王德林在處方單背面畫貓頭鷹暗號,李大海把嬰兒照片塞進(jìn)郵筒……最后定格的是周志國舉著手術(shù)刀,站在手術(shù)臺前,臺下的鐵架床上,躺著排剛出生的嬰兒。
“原來你從這時就開始了。”我咬著牙將紅光注入短刀,鎖鏈突然分裂成37條,每條都纏著個孩子的虛影,“你用地震做掩護(hù),綁架了37個孤兒,謊稱是地震遇難者,其實是為了你的心臟實驗!”
“那又怎樣?”周志國的手術(shù)刀劃破我的胳膊,血珠滴在他的魂盾上,竟讓那些指骨羽毛開始發(fā)黑,“等我換了健康的心臟,就能長生不老,這些孩子不過是耗材!”他突然指向藥箱,“包括林秀雅的兩個孽種,她們的心臟天生適配,本該是最好的容器!”
“媽媽才不會讓你得逞!”林小婉突然將李青的手按在藥箱上。銀鐲子與藥箱鎖扣碰撞的瞬間,箱蓋彈開,里面飛出個紅十字藥箱,正是BUG-000卷宗第73頁的那只,鎖扣上的彈孔正在滲出紅光,與判官卡產(chǎn)生共鳴。
“是林秀雅的藥箱!”王德林的魂體興奮地大喊,“里面有她留下的戰(zhàn)備血,能凈化所有邪祟!”
我揮刀劈開紅十字藥箱的鎖扣,里面的血袋突然懸浮起來,袋身的標(biāo)簽寫著“林秀雅,RH陰性血”。周志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轉(zhuǎn)身就想跑,37條鎖鏈卻同時收緊,將他困在原地。血袋在紅光中破裂,鮮血化作道紅雨,淋在周志國的魂盾上。
“不——!”他發(fā)出絕望的尖叫,指骨羽毛在紅雨中迅速融化,露出底下張痛苦扭曲的臉,正是他原本的模樣,只是胸口有個駭人的空洞,“我的心臟……我的實驗……”
紅雨落在判官卡上,卡面的貓頭鷹突然發(fā)出聲銳鳴,雙眼射出兩道金光,穿透周志國的身體。我看見他的心臟位置飄出團(tuán)黑霧,里面裹著37個孩子的魂體,正在痛苦地掙扎。金光將黑霧撕開,孩子們的魂體化作星星點點,朝著藥箱里的兩個襁褓飛去,像在完成場遲到了四十年的守護(hù)。
周志國的身體軟倒在地,黑袍下露出身囚服,編號是“000”,和BUG-000卷宗的編號致。他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解脫:“原來……我早就死在1976年的地震里了……”
地面突然劇烈震顫,衛(wèi)生院的屋頂開始坍塌。我抱起兩個襁褓,林小婉扶著虛弱的李青往門外跑。經(jīng)過周志國身邊時,他突然抓住我的腳踝,手里的卷宗掉在地上,最后頁飄到我腳邊——那是張手術(shù)同意書, donor欄寫著“周志國”,recipient欄是空白,簽名處的日期是1976年7月13日,和地震發(fā)生的時間完全致。
“原來你也是……”我突然明白,他不是想偷別人的心臟,是想給自己換顆。
周志國沒再說話,只是看著藥箱里的襁褓,嘴角露出絲復(fù)雜的笑意。屋頂砸下來的瞬間,判官卡的金光將我們裹住,穿過坍塌的磚石落在衛(wèi)生院外。我回頭看見周志國的身體被廢墟吞沒,卷宗在火中化作只紙鶴,朝著郵筒的方向飛去。
“時間錨點要消失了!”王德林的魂體指著遠(yuǎn)處的郵筒,它正在變得透明,邊緣滲出白光,“快進(jìn)去!下站應(yīng)該是1984年,林秀雅藏真相的地方!”
我們沖進(jìn)郵筒時,我看見兩個襁褓上的銀杏葉繡紋正在發(fā)光,片飛向林小婉的玉佩,片融入樂樂的手環(huán)。綠光與紅光交織的瞬間,判官卡突然投射出張新的地圖,標(biāo)記著個陌生的坐標(biāo),旁邊寫著:“最后的BUG藏在血里”。
郵筒的鐵皮開始變得透明,我看見外面的景象在飛速變化:1976年的廢墟變成1984年的林場,青石板路上落滿銀杏葉,個穿郵政制服的女人正往73號郵筒里塞信,她的發(fā)間別著片銀杏葉,和林秀雅的發(fā)卡模樣——那是年輕的李大海,手里的信封上寫著“致38號”,郵票是貓頭鷹圖案,郵戳日期是1984年6月16日,李大海被判刑的那天。
“她果然在郵筒里等我們。”我握緊判官卡,感覺里面的力量正在沸騰。紅光順著指尖蔓延,在郵筒內(nèi)壁畫出完整的貓頭鷹,雙眼亮得像兩顆紅星。
下站,1984年。我知道,這次要找的不只是真相,還有那個藏在時間褶皺里的林秀雅,以及她用生命守護(hù)的秘密。而判官卡的紅光里,似乎已經(jīng)映出了答案的輪廓——那是顆跳動的心臟,表面覆蓋著銀杏葉的紋路,既屬于過去,也屬于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