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道伐天 第一章黑鍋

青云宗刑臺，鐵銹混著陳年血垢的腥氣直往鼻子里鉆。

陳絕被兩個執(zhí)法弟子死死按在冰冷的石臺上，臉貼著粗糙石面，磨得生疼。正前方高臺，青云宗內(nèi)門弟子林岳一身白袍，纖塵不染，手里托著個鴿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正是宗門至寶——聚靈珠。他居高臨下，眼神像在看一條臭蟲。

“陳師弟，”林岳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帶著點嘆息的尾音，卻像塊沉甸甸的冰坨子砸下來，刑臺上嗡嗡的回響瞬間死寂一片。他抬起右手，寬大的袖袍優(yōu)雅地一抖，一顆鴿子蛋大小、通體渾圓、氤氳著濃郁青色靈氣的珠子，穩(wěn)穩(wěn)落入掌心。珠子青光流轉(zhuǎn)，一看就非凡品。“聚靈珠，乃我青云宗鎮(zhèn)守靈脈根基的重寶。宗門待你不薄，你……何至于此啊？”那聲嘆息，拖得又長又沉，砸在死寂的刑臺上，回音都帶著鉤子。

一股腥甜猛地沖上陳絕喉嚨口，他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假的！那珠子是假的！昨天傍晚，就是這個林岳，一臉“師兄照拂師弟”的誠懇，單獨把他叫到僻靜處，塞給他一個雕花玉盒，說是內(nèi)門剛發(fā)下的福利。他信了，打開盒蓋的瞬間，只有這顆假珠子冰冷的反光，和一道瞬間炸開的禁制靈光！那光像冰冷的鐵箍，把他死死困住，連呼救都來不及！

“林師兄！”陳絕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砂紙磨過生鐵，每個字都裹著血沫子，從牙縫里狠狠擠出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他死死瞪著林岳，眼里的血絲根根爆裂，那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燒穿對方那張?zhí)搨蔚哪樒ぁ?/p>

“放肆！”炸雷般的怒喝平地而起！執(zhí)法長老趙坤一步踏前，金丹修士的威壓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fā)！那感覺，就像一座無形的萬仞巨峰，兜頭砸落！

咔嚓！

陳絕身下的青石板應聲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他挺直的脊梁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人被這股蠻橫的力量死死往下摁！膝蓋骨碾著碎石，鉆心地疼。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要掙破皮膚。豆大的汗珠混著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啪嗒啪嗒往下掉，有幾滴，正砸在他胸前貼身掛著的那枚東西上。

那是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石墜子，只有指甲蓋大小，表面粗糙，像是河灘上隨便撿的卵石，用根褪色的舊繩系著，緊貼著他的心口。溫熱的、帶著腥氣的血珠落在冰冷的黑石表面，沒有滑落，竟像被吸進去一般，瞬間就滲了下去，只留下一點更深的暗色。那黑石，似乎極快地、極其微弱地閃過了一絲幽光，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人贓俱獲，鐵證如山！還敢巧言令色，攀誣內(nèi)門師兄！”趙坤環(huán)視全場，那張國字臉上橫肉抖動，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刮過每一個噤若寒蟬的弟子，“陳絕！盜取宗門重寶聚靈珠，壞我青云根基！罪大惡極！按宗門鐵律——”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斷頭臺上的鍘刀落下，“廢去修為，打入誅仙臺，受萬煞蝕骨，魂飛魄散之刑！”

“廢了他！”

“誅仙臺！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手腳不干凈的賊！活該！”

“丟我們外門的臉！打死他！”

刑臺四周，黑壓壓圍滿了青云宗的弟子。一張張年輕或不再年輕的臉，此刻被興奮燒得通紅，被鄙夷扭曲得猙獰，寫滿了迫不及待想看他萬劫不復的殘忍快意。那些平日里或許點過頭、甚至一起喝過劣酒的同門，此刻的唾罵聲匯成冰冷的、帶著倒刺的潮水，狠狠拍打著刑臺中央那個孤立的身影。

陳絕的目光，像兩把燒紅的鈍刀子，緩慢、冰冷地掃過那一張張扭曲亢奮的臉。王莽，那個總愛找他切磋、輸了就罵罵咧咧的胖子，此刻正唾沫橫飛，罵得最兇；李魁，曾經(jīng)一起在寒潭邊烤過魚的家伙，抱著胳膊，嘴角咧到耳根，滿臉的快意；還有孫乾，那個總偷偷看他練劍的小個子，踮著腳尖，脖子伸得老長，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慘狀……一個個名字，一張張臉，如同最惡毒的烙印，帶著此刻的每一句咒罵、每一道目光，被他用盡全身力氣，深深刻進骨頭縫里！一個，都別想跑！

趙坤臉上的獰笑徹底綻開，如同嗜血的兇獸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獵物。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五指彎曲如鉤，指尖瞬間凝聚起一點刺目到極致的寒芒！那光芒銳利無比，帶著一種洞穿金石、湮滅生機的毀滅氣息，周圍的空氣都被這股力量擠壓得發(fā)出低沉的嗚咽。目標，直指陳絕小腹——丹田氣海所在！

“孽障！今日，老夫便親手抽了你的根骨！斷了你這條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