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何秀錦轉過頭,微微看向了床邊。
一個出落得極為美麗的女人,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穿著華貴,一身錦衣,漂亮、好看、成熟。
那張不施粉黛的臉上,掛著幾滴眼淚。
何秀錦只是看著。
她看了很久,呆呆地看著她。
仿佛……
仿佛聽到了一個小女孩兒,在她的耳邊喊著。
“三姑!”
“三姑你來了?”
“三姑!”
……
十年沒有人這么叫過了。
和兄弟決裂,再無往來。
自此,那個小女孩兒也再沒有找過自己。
有時候她會偷偷地回去看她,遠遠地看她一眼。
她就這么一個娘家侄女。
直到有一天,她走了。
她把母親也接走了。
她再也聯系不到那個女孩兒了。
她也,再也沒有回來過。
直到數天前,老宅的房子塌了,她蹣跚的過去看。
她知道,即便人不在了,那里,卻是她最后的歸宿。
于是,她把自己治病的錢拿了出來,想給她蓋了房子。
將來,等到她回來,不至于沒有地方住。
……
“偉東,媽要走了,你照顧好你妹妹。”
何秀錦怎么也不相信。
今天,那個女孩兒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長大了。
“三姑。”看著床上的何秀錦,何落云再次叫了一聲。
她突然跪了下來,來到床邊抓住了何秀錦的手。
這一下,何秀錦呆了。
這不是幻覺嗎?
這是真的?
她看著何落云,何落云抓住了她的手,她感覺到了何落云的溫度。
“你……你……”何秀錦有氣無力。
“媽,你不認識了?這是表妹啊,落云,不記得了?”沈偉東在一旁說。
“落云……”何秀錦默念了一聲。
“你……你怎么回來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你長大了?你……”
何秀錦張著嘴,眼睛里有眼淚落下。
何落云哭著道,“三姑,我回來了,我……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何落云一手去擦自己的眼淚,哭成不成樣子。
“真的是落云啊,好漂亮……”何秀錦呆呆地說,她伸出手,去撫摸何落云的臉。
“三姑。”何落云叫了一聲。
“真好看,好久沒見你了,你爸媽還好嗎?”何秀錦撫摸著何落云的臉問。
“好,他們都在南山。”
何秀錦沒說話,只是在看何落云。
“你為什么……為什么不回來看我?你是不是,早把姑姑給忘了?”
何落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將頭低了下來,跪在床邊。
何秀錦又說,“你是不是在恨我?你是不是,在怪我?你都十年不回來了,也不給我打電話。”
“你知不知道,我就你一個娘家人,你們都走了,我找誰去。”
“三姑,對不起,對不起。”何落云不停地哭著。
齊楓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何秀錦則笑了出來。
她笑得像是自嘲。
又像是無奈。
她看著天花板,“我和你爸,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好了,我還有點掛念你,不知道你過得怎么樣。”
“外人都在說,你在外面怎么怎么,還去做了小姐,是嗎?”
何落云拼命搖頭,“三姑,沒有,那都是謠言,我沒有去做這些。三姑,你看他……”
何落云將齊楓拉了過來,“這是我老公,他叫齊楓。”
何秀錦看向了齊楓,仔細的看著。
“三姑。”齊楓叫了一聲。
“你老公?”何秀錦問。
“嗯。”何落云用力的點頭。
“你嫁人了?”
“嫁了。”
“你嫁人,也不請姑姑嗎?”何秀錦哭著問。
何落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
何秀錦回過頭,呆呆地說,“你爸在恨我,你也在恨我,三姑事情做的太絕了,你們都不愿意見我。”
何落云一直在哭。
如果不是這次房子的事,也許,她還不會回來。
“我快死了,到地下見了我父親,見了你爺爺,就解脫了。”
“不會的,三姑,你不會死的,我這就讓我爸回來,我讓他跪在你面前給你道歉。”
“三姑,真的,我發誓,我現在就讓他回來。”
何落云連忙去拿自己的手機。
何秀錦按住了何落云的手,“我不想看到他。”
“改了,三姑,他現在改了。”
“他要是改了,為什么不回來見我?我能吃了他嗎?我和他,再不可能了。到了地下,也沒辦法和父母交代。”
“落云,你走吧!”何秀錦擺了擺手。
“三姑,我不走,我要在這里看著你。”何落云搖頭。
“媽,你說的什么話?表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怎么能把人趕走呢?”沈偉東在一旁說了一聲。
何秀錦再次閉上眼睛,“你回去,看看家里的房子,我這邊沒什么事情,見你一眼就好了。”
“三姑,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京城,那邊醫生醫術都很高,一定能治好的。”
何落云嘴上這么說,可齊楓的爺爺就是例子。
治不了的病,就是治不了。
何秀錦抬了抬手,“我死也要死在家里,哪都不去。”
“我給我爸媽打電話,你和他們說說話好嗎?”何落云拿著手機問。
何秀錦搖搖頭。
“你媽,從嫁給他,就沒享過一天的福,你以后好好疼她。至于你爸,你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這個人,一輩子就這樣了,活著,也是給你找麻煩。”
“落云,你走吧,回頭見到你媽,替我和她說一句,我們老何家對不住她。”
說完這句話,何秀錦就不再出聲了。
沈偉東知道何秀錦的脾氣,嘆了口氣,“表妹,妹夫,要不你們先回去吧?這邊有我呢。”
“表哥,我們出去說吧。”何落云站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何秀錦,“三姑,你好好休息,我先過去了,下午我再來。”
……
走出病房,何落云關上門,急忙沖沈偉東道,“表哥,你勸勸三姑,要不今天下午我安排轉院,我們去京城好嗎?”
沈偉東搖搖頭,“她這個病治不了,癌細胞腦轉移,估計撐不了兩天了,就是過去了,也沒用。”
何落云貝齒緊扣。
回天無力。
“眉佳呢?眉佳她怎么不能說話了?”
“她,之前在學校,被一個學生下了毒,燒壞了嗓子,從那開始就說不出話了。”沈偉東說。
“姑丈呢?”
“五年前去世了,前列腺癌。”
聽到這些,何落云心情難以平復,她沖沈偉東道,“表哥你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何落云說完,就拉著齊楓跑下了樓。
沈偉東目送他們離開,回了病房。
下了樓,何落云抓住了齊楓的手,著急的說,“老公,你用家里的直升機把我爸媽送過來好不好?我想讓三姑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