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的炒面好了。”
夜市老板端著一份炒面走了過來。
他打斷了齊雪的思緒。
齊雪深呼了一口氣,擦了一把眼淚。
看著桌子上的炒面,她突然沒了任何胃口。
可是,也要吃。
齊雪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擦著眼淚。
她想起了那個玩偶。
她想起了,她的哥哥。
她甚至,都沒有見到他的尸體。
齊雪不停地哭著。
她的眼淚,根本就擦不干凈。
家里沒有哥哥,她總覺得空落落的。
每次回家,再也沒有人聽她碎碎念。
再也沒有人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為她加油鼓勁。
哪怕哥哥被病痛折磨著,也要擠出一絲笑容,撫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要堅強,要勇敢。
齊雪哭的很痛。
……
遠(yuǎn)處。
夜市路邊停著的車上。
齊楓在駕駛室靜靜地靠著。
從她的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那邊的齊雪。
齊楓一直在看她,看自己這個妹妹。
他是第一次見到她。
可他們,身體上流著同一個人的血。
齊雪在哭。
齊楓知道,她在想她的哥哥。
就像,齊婷想他一樣。
對于女孩兒來說,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男人,除了父親之外,就只有哥哥了吧?
齊楓也是,他不忍看到齊婷受任何委屈。
妹妹,同樣是他的逆鱗。
而眼前這個哭著的女孩兒,也是他的妹妹。
夜市上,齊雪哭著吃完了一碗面。
她給老板付了錢,騎著電動車離開了夜市。
齊楓開車跟著。
怕齊雪發(fā)現(xiàn),她沒有跟的太緊。
……
她,去了天南醫(yī)院,精神病區(qū)。
媽媽剛好也在,正走廊里和醫(yī)生說著什么。
“他的精神,依舊不是很穩(wěn)定,我之前就說了,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導(dǎo)致的精神失常。”
“后續(xù)治療還需要很多錢,如果你們能頂住,我們可以繼續(xù)試試。”
醫(yī)生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何潔呆在原地。
“媽。”齊雪快步走了過來。
“怎么樣了?我爸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轉(zhuǎn)?”齊雪著急的詢問。
爸爸回來后就精神失常了。
他常常一個人念叨。
何潔看到齊雪,擠出一絲笑容,“你爸沒事,有好轉(zhuǎn),不是讓你不要來嗎?你怎么來了?”
齊雪道,“媽,說好了,咱們一人一天,輪流著守在這。你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了,回家洗洗睡吧!”
何潔很憔悴。
她自己都有很多病。
只不過一口氣頂著她,沒有爆發(fā)出來罷了。
錢。
還是需要錢。
何潔不想讓女兒看出什么,點了點頭,“那好吧,那媽就先回去,你自己在這也要睡覺。”
“有什么事,給媽打電話。”
何潔說。
“好!媽你快回去吧。”齊雪一陣驚喜,她以為爸爸好轉(zhuǎn)了。
……
何潔走了。
她離開了醫(yī)院。
其實她并沒有離開。
出了醫(yī)院,何潔就坐在醫(yī)院門口的路沿石上,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家里沒了頂梁柱,她沒了男人,小雪沒了爸爸。
盡管她們都在努力的賺錢。
盡管,她在勤工儉學(xué)。
爸爸的病總得治吧?
上哪弄這么多錢去?
何潔的手機響了。
這個電話是金姐打來的。
“喂,金姐,是不是明天有活?遠(yuǎn)地方的我可能過不去,近點的可以,方便。”何潔擦了擦眼淚,以為是有活了。
金姐無奈道,“小潔,你忘了,我侄女是精神病科的護(hù)士,剛剛聽她說,你們家老齊又嚴(yán)重了?”
“唉。”何潔嘆了口氣。
“小潔,姐這里還有點錢,不多,一萬多塊,我等下打給你,你先救急吧!”金姐說。
“金姐,不用了,謝謝你。”
“我,不打算治了。”何潔說道。
“怎么了?”金姐問。
“這兩年,家里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了,老齊一直不好,小雪跟著受苦,再治下去看不到希望,我不能再讓小雪為難了。”
“金姐,當(dāng)斷則斷,為了小雪,不能再讓老齊拖累下去了,雖然,可是我盡力了。”何潔哭了出來。
金姐聞言嘆了口氣。
金姐說道,“總有過去的一天,小潔,小雪全靠你了,你要堅強呀。這一萬多塊錢你什么時候還我都行,要是沒錢你就不用還了。”
“就算不治了,這筆錢,你也能拿著還賬,就這樣說了,姐能力有限,幫不了你太多。”
“謝謝你,金姐。”何潔哭著道。
“不用客氣,我心疼你!”
電話掛了。
何潔的手機來了短信。
有13428塊錢到賬了。
錢不算太多,是金姐的心意。
何潔沒有走,繼續(xù)在門口坐著。
而遠(yuǎn)處,齊楓就在車上看著她。
很久很久。
齊楓拉開車門,緩緩地下了車。
他,邁步朝何潔走了過去。
何潔只感覺到有人過來。
當(dāng)她抬起頭,就看到了走來的齊楓。
……
“你……”
何潔剛要開口。
這時,齊楓給何潔跪在了地上。
何潔一顫,腳下后退了兩步。
“你這是做什么?”何潔開口問。
“三嬸,齊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三叔,對不起小雪,我替齊家,給你跪下了。”齊楓說道。
何潔深呼了一口氣。
“你快起來。”她去扶齊楓。
“我說過了,沒有任何人對不起我們,這是我們的命,你根本不需要為我們做任何事情。”何潔說道。
“我這一生,做了太多要天譴的事了,我知道,三嬸你肯定不會原諒我。”齊楓道。
“齊家的事,我們之前不會過問,現(xiàn)在也不會過問,以后更不會過問。”
“我雖然沒什么文化,但是大是大非還是懂的。”何潔說。
“你起來吧,回你的家里去吧,你能來看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
“你爺爺活著的時候我們都不會回去,現(xiàn)在也一樣。”三嬸又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
何潔走了出去。
齊楓轉(zhuǎn)過身,看著遠(yuǎn)去的何潔。
這個三嬸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是個婦道人家,但好像,卻懂得大道理。
齊家對她來說,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馮績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一幕。
尤其是齊楓跪下的時候。
正說明此時在他心中,這個女人極為的重要。
那是齊家的老三。
兩個叔叔當(dāng)中,唯一還活著的長輩。
他,不能讓小雪有遺憾了。
齊楓看向了醫(yī)院,緩緩地走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