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
從齊天海的口中,呢喃的吐出了兩個字來。
他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瘋狂。
那血紅的眸子,盯著面前的齊楓。
抓在齊楓脖子上的手緩緩松開。
此時此刻的齊天海,呆呆地看著他。
……
“大哥。”他又輕聲念叨了一句。
他知道,他有個大哥。
他叫齊源。
他走了。
齊天海努力的去辨認齊楓。
腦海中一幕幕回憶,瘋狂涌現著。
“天海,你是我弟弟,你信大哥嗎?”
他曾說。
“大哥不會放棄你的。”
“天海,你等著,大哥一定會把藥帶回來。”
“天海……”
“大哥答應你的。”
“我齊源,答應你的!”
……
“啊啊啊啊!!”
突然間,齊天海的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
他捂著頭嘶吼了好幾聲。
下一刻,齊天海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滿臉眼淚吼道,“大哥答應過我,他不會拋棄我的!”
“不!”
“他不會!”
“大哥。”
“大哥。”
齊天海拼命的叫了起來。
他的大哥,好像就是他心中的一盞燈。
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疼他的人了吧?
“大哥,你在哪?”齊天海喊著。
血、眼淚混合在一起。
門外的何潔哭了,齊雪哭了。
陸漫兮也捂著嘴巴,不忍心去看他的異樣。
他首先是一個弟弟。
其次,他是一個丈夫。
再然后,他還是一個父親。
當年,大哥和大嫂離開,和他說了千言萬語。
大哥肯定的告訴他,他一定會回來。
他一定,能夠救他的兒子。
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大哥了。
想他嗎?
是!
他從小流浪在外。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直到有一天大哥找到他,他們兄弟相擁而泣,那一天,應該是齊天海最開心的一天。
他的大哥來找他了。
可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
“大哥。”齊天海跪在地上哭著。
恨。
痛。
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疼痛,讓他忘乎所以。
看著三叔的樣子,齊楓也跪了下來,眼圈泛紅,開口叫道,“三叔,你大哥,會回來的。”
這聲三叔,讓齊天海逐漸的抬起頭來。
他看著齊楓,喃喃地問,“你是,齊楓嗎?”
齊楓點點頭,回道,“三叔,是我,齊楓。”
“齊楓?”
“齊楓?”
齊天海默念兩聲。
突然間,他一把抱住了齊楓,哭著說道,“齊楓,他們害死了你的兄弟,他們害死了你兄弟。”
“給你兄弟報仇,給你兄弟報仇。”
齊天海哭成了淚人。
聽著齊天海的話,齊楓面無表情。
他閉上眼睛,兩滴眼淚從兩頰滑落下來。
齊楓知道,三叔的委屈不止于此。
齊家人這一輩子。
這一代又一代。
太多的是是非非。
太多的恩恩怨怨。
三叔經歷過的,以及他曾經受的不公,都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齊天海還在哭。
用撕心裂肺來形容在不足為過了。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一個父親,哭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該,有多委屈呀。
齊天海哭著說,“小楓,你小時候三叔抱過你,三叔信任你,你是我大哥的兒子,你一定不會丟下三叔不管的對嗎?”
“對,三叔,我不會丟下你的。”齊楓說。
“給你兄弟報仇!”三叔雙目血紅,吼道。
“好,報仇。”齊楓回道。
“哈哈哈哈……”
齊天海笑了出來。
像是一種解脫。
又像是一種精神上的釋放。
但他笑得無比難看。
……
“我齊家還沒有倒下呢。”
“我齊天海還有侄子。”
“哈哈哈……”
“報仇!報仇!”
噗嗤……
“三叔!”齊楓吼了一聲。
齊天海手中多了一把小刀,破開了自己的皮膚。
他的手伸進了傷口里。
此時此刻的齊天海,從傷口中扯出來一個沾滿血的內存卡。
他笑著。
他咧著嘴。
齊天海將內存交給了齊楓,“找到他,殺了他!”
“找到他,殺了他!”齊天海吼道。
“讓他知道,我齊家人,不是孬種。”
“真好啊!”
說完這句話,齊天海倒了下來。
他倒在了齊楓懷里。
齊楓抱著三叔,一只手攥著那指甲蓋大小的內存卡。
這一刻的三叔好像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齊楓,“小楓,三叔這輩子,沒干過什么轟轟烈烈的事情,自幼在外流浪,沒有家,像是個行尸走肉。”
“你認我嗎?”齊天海問。
“認,你是我三叔,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齊楓抱著他,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那……那就好。”
“我還以為齊……齊家真的要把我放棄了。”
“你爺爺他……他沒種!”齊天海哽咽著。
“不提他,齊家是我的,我說了算。三叔,我以齊家家主的身份告訴你,你,回家了。”
“你還是齊家的老三,你還是我齊楓的三叔。”齊楓說。
齊天海哭著笑了。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了門外的何潔和齊雪。
齊天海說,“小楓,你三嬸自從嫁給我,從來沒有享過福,還有小雪,她是你妹妹,你……”
齊楓打斷了齊天海的話,抓住了齊天海的手,“三叔,三嬸就是我的母親,小雪是我的妹妹,我會用我的命,去保護他們。”
齊天海笑了。
他這一次是真的笑了。
“大……大哥。”
他默念了一聲。
這一刻,終究是沒能等來他最尊重的大哥。
齊天海的手垂了下去,歪在了齊楓的懷里,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齊楓沒有動,就這樣抱著他。
外面的何潔和齊雪已經哭成了淚人。
他一直在等著大哥回來。
大哥卻遲遲沒有等到。
他的身體已經等不下去了。
但能夠見到侄子,他應該是開心的。
“三叔啊,你的身子怎么這么涼?”齊楓說著,用自己的身體將他裹住,就這樣抱著三叔,一動不動。
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有三叔這個人的呢?
地下室的錄像。
從小生活在齊家的齊楓,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
他不了解三叔。
但他,也許能夠理解三叔。
齊楓不想做一個狠辣的人。
可現實一步步逼著他,逐漸的變成了爺爺年輕時的樣子。
砍了兄弟的頭。
又看著,親人死在自己懷里。
“三叔,我,帶你回咱家。”齊楓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