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楓艱難的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的陸漫兮。
齊楓輕聲說,“陸姨,對不起,我沒有力氣了。”
陸漫兮雙手用力的捂住了嘴,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沒有人能抗住疾病的折磨。
齊楓也一樣。
他連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都再也沒有了胃口。
……
“小楓,沒事,陸姨不怪你,等你病好了,陸姨還給你看。”
陸漫兮連忙擦干凈眼淚。
她努力的去調整自己的情緒。
齊楓伸出手想要去擦陸漫兮的眼淚,但手卻抬不起來。
陸漫兮抓著齊楓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
齊楓把她的眼淚擦了,“陸姨,我可能,等不到蕭晴回來的那一天了。”
“不!不會的,陸姨向你保證,不會的。”陸漫兮哭著,不停地搖頭。
“陸姨……”
“在,姨在。”陸漫兮有些驚慌。
“立……立遺囑吧……”
“不要!”陸漫兮哭著回絕。
“不準你立。”
“就不準!”她不停地說。
“我死后,大姐她們一定會自殺的,你要……攔著她們。”
“我不許你說。”陸漫兮站了起來,喊道。
齊楓沒有停止。
他怕,再也說不出來。
齊楓接著道,“齊氏,交給若初,由許立、慕星兩個人輔佐她。找到沈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等沐雨……和玲姐的兒子長大,把齊氏還給他們。”
“告訴他們,這個家不是一個人的,是他們共同的家,一家人要和睦相處,一起……守護家人。”
“我不去。”陸漫兮吼道。
她崩潰地指著齊楓,“齊楓,你敢,你要是敢死,落云她們誰也活不了……葉子也不會獨活的。”
“我不許你這么說,我不許!”
陸漫兮的聲音很大,眼淚如同決堤一樣。
“陸姨,我沒時間了。”齊楓回道。
“不不不!”陸漫兮突然又蹲了下來。
……
她擦干凈了自己的眼淚,雙手捧著齊楓的臉。
陸漫兮著急道,“你還有時間,蕭晴一定會回來的。”
“小楓,陸姨求你了,你難道要丟下我們不管嗎?”
“小楓,只要你好好的,陸姨什么時候都聽你的,好不好?”
說著。
陸漫兮湊到了齊楓耳邊,紅唇微動,呢喃著叫了一聲,“哥哥!”
聲音觸動著。
可齊楓卻沒有任何回應。
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而后,從他的口中,緩緩地溢出了一口黑血。
齊楓在輪椅上靠著。
陸漫兮從口袋里拿出紙巾,不停地給齊楓擦著血。
“你忘了星夢的那句話了?”
“活著!”
“只有活著!”
“你還沒見過你的兒子呢。”
“你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
“你的這些女孩兒,外面可是有一大幫男人惦記著呢。”
“你不在了,萬一他們欺負她們怎么辦?”
“你要堅強……”
……
堅強!
活著!
齊楓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而遙遠的京城。
齊家大廳里。
“姐,姐。”
隨著一聲叫喊傳來,沙發上的陳玲捂著肚子,慌忙的叫著。
何落云從樓上跑了下來。
外面院子里的何潔聽到動靜也來了。
“玲兒。”何落云急忙道。
“肚子……要生了。”陳玲哭著說。
“快,去醫院。”三嬸何潔將陳玲扶了起來。
兩人攙扶著陳玲上了車,直奔醫院而去。
京城醫院的產科不斷地有嬰兒哇哇的啼哭聲。
何落云和何潔陪著陳玲來到了醫院里。
而后,她就直接進入了產房。
孩子要出生了。
何落云陪著陳玲進去了。
她會一直守在陳玲身邊。
“姐,我怕……我怕……”
陳玲躺在產房里,一只手死死地抓著何落云的手,她在哭。
她有點害怕。
雖然,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何落云抓著陳玲的手,不停地安慰著她,“玲兒,沒事,不怕,姐姐在這呢。”
一邊,她撥通了陸漫兮的號碼。
她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齊楓。
……
基地的山坡上。
陸漫兮的手機響了。
她給齊楓將血擦干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開心道,“小楓,是你姐姐打來的電話。”
何落云!
陸漫兮接聽,“落云……”
“陸姨,玲兒要生了,我們現在在產房里……”
何落云的聲音傳來。
“啊啊啊!”
伴隨著陳玲的尖叫聲。
陸漫兮將手機的外音打開。
齊楓聽到了。
陸漫兮道,“落云,齊楓聽著呢,他就在我身邊,玲兒要生了是嗎?”
“你有什么話,你和齊楓說,他能聽到。”
產房里的陳玲還在尖叫著。
哭著。
喊著。
何落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聲道,“老公,你能聽到嗎?你馬上就要有兒子了,他叫齊閑,是你的兒子。”
說完,何落云沖陳玲說道,“玲兒,齊楓聽著呢,你有什么話想要和他說嗎?”
陳玲喘著粗氣,滿頭大汗。
“齊楓……”
陳玲叫了一聲。
“老公!”
她一邊哭一邊叫。
聲音很大。
滋味不好受,陳玲感到很痛苦。
陳玲哭著道,“我不允許我的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我不允許……”
聲音通過手機傳了過去。
齊楓靜靜地聽著,但卻沒有說話。
不是他不愿意說。
而是這一刻的齊楓,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開口了。
“是你讓我留下來的。”
“是你讓我在身邊的。”
“也是你把我肚子搞大的。”
“齊楓,你知道嗎?”
“是你,讓我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我不能沒有你的……”
“啊啊啊啊……”
尖叫聲傳來。
聲音傳的很遠很遠。
“所以,你必須要活著,要不然我和孩子恨你一輩子。”
“齊楓……”
“齊楓……”
伴隨著陳玲的最后一道吼聲傳來,手機那邊瞬間安靜了很多。
不一會兒,醫生笑聲傳了過來,“出來了,孩子生出來了。”
緊接著,就是一串嬰兒的啼哭聲。
陳玲躺在產床上,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整個人,放松了很多。
何落云一手捂著嘴,激動的說道,“老公你聽到了嗎?你兒子的聲音,他在哭,他在叫你呢。”
“老公……”
……
何落云不斷地叫著。
陸漫兮拿著手機,放在了齊楓的耳邊。
“齊楓……”陸漫兮輕輕推了一下齊楓。
“不可以。”陸漫兮哭著說。
嬰兒的啼哭聲,不斷地從手機里傳來。
齊楓雙目無神。
那一道道聲音,仿佛將他帶入了另一個世界里。
聲音在耳邊回蕩。
就像是,有回聲一樣。
“小楓……”
“小楓……”
陸漫兮叫著。
喊著。
齊楓呆呆地躺著。
他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像是有千斤重一樣。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虛晃。
好像看到了天堂。
又好像看到了地獄。
“小楓,別這樣……”陸漫兮已經崩潰了,在撕心裂肺的喊著他。
齊楓想要回應,卻發現已經回應不了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他仿佛看到,一道身影正從遠處的林子里跑來。
這是怎樣的一道身影呢?
一個男人!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有一身傲骨。
他有寬廣的胸襟。
就好像有他在,所有的事情都能解決。
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是如此。
他,是齊源嗎?
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