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辰實在也沒有辦法了,看到喬熹這樣,他只能守在喬熹的床邊。
季夫人的身體也扛不住,他接到季長洲打來的電話,說是季牧野的遺體已經由部隊運往江城殯儀館。
季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又一次昏厥過去。
孟景辰也接到了同樣的電話,通知他們過去幫忙準備葬禮,明日要開追悼會。
這個事實孟景辰亦是無法接受,他是強忍著悲傷跟喬熹說這些事情,每說了一句,都是在往他的心口扎針。
“嫂子,野哥的遺體回來了,我帶你去見他,好嗎?”
遺體……
喬熹緩緩地抬起頭,淚眼滂沱,她低喃:“牧野哥真的走了……”
孟景辰低著頭,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落在他的手背上。
喬熹盯著孟景辰手里的那團紅布。
孟景辰突然看到面前伸出來一只手,他抬起頭,喬熹的眼睛,鼻子,嘴巴,浮腫得厲害,頭發凌亂,不少頭發都粘在他的臉上。
孟景辰趕緊把手里的紅布塞到喬熹手里。
喬熹的手抖得很厲害,她捧著紅布,緩緩打開,里面包著的東西,竟然是她在新婚那天,在梳妝臺的抽屜里看到的那一塊懷表。
表蓋和表鏈上,沾著已經干涸了的血痕。
掀開表蓋,里面也有血痕,只是那血痕像是擦過,但沒有擦干凈。
孟景辰淚流不止,“這塊懷表,野哥一直戴在身上,他經常一個人偷偷看照片上的你,嫂子,他喜歡你,喜歡了好多年,他走的時候,吐血濺到你的照片上,他想擦干凈,但他手上都是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凈,他哭了……”
嗚嗚嗚……
孟景辰也哭了起來。
“嫂子,野哥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跟你說,他讓我幫他帶話給你,他說他都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他愛你。”
“嫂子,我跟他什么關系都沒有,因為你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他知道他能幫到你,擔心你嫁給他心里有負擔,他才騙你說他喜歡我,其實他從頭到尾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喬熹望著懷表,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季牧野是什么時候喜歡她的。
結婚那天,他還騙她說懷表是他撿的。
看來,應該不是。
她沒有懷疑孟景辰的話,只是這些話更加讓她心痛。
在不知道這些情況之前,她都覺得虧欠季牧野太多,更何況季牧野跟孟景辰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全都是因為她。
她都沒有為他付出過什么,他怎么能丟下她走了。
正是因為他喜歡她,所以他從來沒拒絕過她的親近,她怎么這么蠢,后知后覺,還懷疑他男女能通吃,也沒有想過,他可能跟孟景辰什么關系都沒有。
“為什么結了婚之后,他還是不告訴我?”
“他怕你心里有負擔,又擔心他欺騙你,讓你不能接受,他想等你們關系好一點的時候再慢慢告訴你,嫂子,野哥他真的很喜歡你。”
喬熹真的要崩潰了,她忽略他太多,她竟然從來都沒有對他起過疑。
現在她連悔過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都想好了等他回來,他們在一起,再生一個她和他的孩子,才對得他對他們婚姻的付出。
她是真的要跟他當一家人的。
公公婆婆只有他一個兒子,今越又不是他的孩子,以后公公婆婆肯定把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今越身上。
這讓她怎么對得起他們?
“小孟同志,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們出重要任務的時候,針對沒有孩子的軍人,會提供那種服務……”
這時,喬家人全部過來了。
“熹熹。”
喬夫人沖過來,孟景辰起身讓開了位置,喬夫人望著喬熹 哭到浮腫的臉,一把將喬熹抱在懷里,心疼不已。
喬老爺子和喬運良亦是沉痛地望著喬熹。
喬微捂著口鼻緊靠著墻壁,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從喬熹認識季牧野,季牧野受傷那次,她便開始有點擔心季牧野的工作會有危險性。
媽媽也有這樣的擔心。
但后來,喬熹堅持要嫁給季牧野。
她怎么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么嚴重的事,甚至這么嚴重的事情來得這么早。
這個時候,喬熹突然又清醒了,盡管她很沉痛,還一直掉著眼淚,可她知道,季牧野犧牲是事實。
她抗拒不接受,卻是她不能逃避的事實。
“媽。”
喬夫人流著眼淚,自責不已,“熹熹,是我害了你啊。”
喬熹知道喬夫人想說什么,她打斷喬夫人的話,“媽,別說,我從來都沒有后悔嫁給牧野哥,他遺體回來了,我們去殯儀館吧。”
季夫人給喬夫人打電話的時候,說喬熹情緒崩潰,喬夫人擔心得不行,沒想到來了醫院,喬熹看起來又很冷靜。
也確實要去一趟殯儀館。
喬熹從床上下來,問了孟景辰,“小孟同志,你這兩天不會走吧。”
“嗯,那件事我回頭再詳細問你。”
喬家一家子跟著喬熹去接了悲痛欲絕的季夫人,一路上,喬夫人一直在安慰季夫人,季夫人失去了兒子,幾次都快要喘不過來氣。
喬熹的心在滴血,如果她沒有當媽媽,她可能理解不了季夫人的感覺,她也是當了媽媽的人,失去了一個未曾謀面的兒子,她都痛得無法忍受了,更何況是一點一點養了二十八年的兒子。
喬熹抱著季夫人,季夫人就抱著喬熹哭。
喬熹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一點情緒,又有些繃不住。
到了殯儀館,季牧野身穿軍裝,躺在鮮花中。
喬熹強撐起來的情緒徹底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撲到季牧野的遺體旁邊,望著季牧野沒有生機的,不能再動的身體,真的要瘋掉了。
她握住季牧野的手,輕喊:“季牧野,你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熹熹。”
季夫人已經從另一邊撲到季牧野的身上,大哭起來,“我的兒……牧野,你看看媽,看看媽……”
季夫人沒說兩句,又昏了過去,被季長洲和喬夫人幫忙扶到了一旁。
季牧野的遺容是整理過的,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可是喬熹想到懷表上的血,就知道他身上一定很多處傷,一定很疼。
“牧野哥……牧野哥……”喬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地往下掉,“你不能失言,你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