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處,是“神武皇帝”的朱紅大印。
袁天罡的目光,從每一個不良人的臉上掃過。
面具之下,是一雙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時辰,到了。”
袁天罡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陛下有旨,二賊親族,旁系三代,以及府中所有奴仆、賓客,共計一千三百五十四人,雞犬不留。”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愈發冰冷。
“名單,都在你們腦子里。殺錯了,提頭來見。漏掉一個,你們,就替他去死。”
“喏!”
數百人齊聲應諾,聲音低沉,卻帶著撼動風雪的肅殺之氣。
下一刻,袁天罡揮了揮手。
數百道黑影,瞬間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洪流,分從兩個方向,涌向燈火輝煌的幽州城。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動作快如閃電。
風,更緊了。
雪,更大了。
殺戮,開始了。
安府的高墻,對于這些攀援跳躍如履平地的影子來說,形同虛設。
第一批不良人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上了墻頭。他們手中扣著特制的消音弩,瞄準了墻內巡邏的護衛。
“咻!咻!咻!”
幾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幾名還在呵著白氣抱怨天氣的護衛,喉嚨上便多了一根烏黑的弩箭。他們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捂著脖子,軟軟地倒了下去,身體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鮮血,在雪地上迅速暈開一小片暗紅,又很快被新的落雪覆蓋。
大門被從內側悄然打開。
更多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入。
他們分工明確,行動高效得令人發指。
一部分人,直撲府內的各個要道、出口,掐斷一切逃生的可能。
另一部分人,則如同一群經驗豐富的獵手,散入府邸的各個角落,開始清理外圍的護衛和下人。
一個提著燈籠的老家丁,正打著哈欠準備去換崗,剛轉過一個拐角,一道黑影便從天而降。他只覺脖頸一涼,眼前的燈籠便脫手落地,火光在雪地上掙扎了一下,熄滅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張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
廚房里,幾個廚子正在偷喝著殘酒,抱怨著主家的刻薄。
突然,門被推開,寒風倒灌而入。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幾道寒光閃過,熱騰騰的酒,便混著他們自己的血,灑了一地。
殺戮,在悄無聲息中蔓延。
慘叫聲,總是剛剛響起,便被瞬間掐斷。
不良人手中的橫刀,短小而致命,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劃過咽喉,或是刺入心臟。他們從不浪費一毫的力氣,動作簡潔到了極致,也冷酷到了極致。
此時,宴會大廳內,依舊是一片靡亂。
安文貞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正抓著一個舞姬的手,要她再唱一曲。
突然,“嘭”的一聲巨響!
宴廳那兩扇厚重的包銅木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破碎的木屑四散飛濺!
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猛地灌了進來,吹得滿堂燭火瘋狂搖曳,幾欲熄滅。
喧囂的音樂和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驚愕地望向門口。
只見數十名頭戴青銅惡鬼面具,手持染血橫刀的黑衣人,正堵在門口,他們身上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冰山,瞬間將滿室的暖意驅散得一干二凈。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安慶宗猛地站起身,色厲內荏地喝道,“好大的狗膽!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沒有人回答他。
為首的一名不良人,緩緩抬起手,指向堂內。
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屠殺的信號!
下一刻,數十名不良人動了!
他們如同一群撲入羊圈的餓狼,沉默而迅猛地沖向那些還處于震驚和醉酒中的安氏族人。
“啊——!”
最先響起的是女人的尖叫。
一個離門口最近的安家族人,剛剛舉起酒杯,試圖呵斥,一道寒光便從他眼前閃過。他的表情凝固了,脖子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線,隨即,血線猛然擴大,頭顱沖天而起!
滾燙的鮮血,噴了身旁同伴一臉!
“殺人了!有刺客!”
“快!護駕!護衛!”
整個大廳瞬間炸開了鍋!
混亂中,安文貞酒醒了大半,他驚恐地尖叫著,連滾帶爬地想往桌子底下鉆。
但一只穿著黑色皂靴的腳,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背上,將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脊骨都快要斷了。
他奮力回頭,只看到一張冰冷的惡鬼面具,和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
“噗嗤!”
橫刀,從他的后心,干凈利落地捅了進去,刀尖從前胸透出。
安文貞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到死也想不明白,在這幽州城里,誰敢動他們安家的人?
安慶宗又驚又怒,他拔出腰間的佩劍,嘶吼著:“給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幾個忠心耿耿的護衛,咆哮著沖了上去。
然而,他們引以為傲的武藝,在這些不良人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
刀光交錯,只是一個照面。
那幾個護衛便身首異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良人的刀法,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招招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殺人技。格擋,反擊,抹喉,一氣呵成。
安慶宗徹底嚇傻了。
他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著那些如同死神般不斷逼近的黑影,雙腿一軟,竟是直接跪了下來,褲襠處,一片濕熱。
“別……別殺我!我是安祿山大帥的兒子!你們要多少錢,我爹都能給你們!金山銀山!只要你們放過我!”
他語無倫次地求饒,聲音里帶著哭腔。
回答他的,是一柄帶著血槽的橫刀。
刀鋒,精準地從他的嘴巴刺入,貫穿了整個頭顱。
他最后的哀求,被永遠地堵在了喉嚨里。
大廳,徹底變成了人間地獄。
哀嚎聲、哭喊聲、求饒聲,與利刃入肉的聲音,此起彼伏。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安氏族人,此刻,就像待宰的豬羊,毫無反抗之力。
他們引以為傲的身份,他們視若倚仗的權勢,在這些沉默的屠夫面前,一文不值。
不良人嚴格執行著腦中的名單。
每殺一人,他們都會在心中默默核對。
安慶宗,死。
安文貞,死。
安守忠,死。
……
屠殺,從前廳,蔓延至后院。
內眷們居住的院落里,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抱著幼兒的年輕婦人,從房間里沖出來,跪在地上,對著一個剛剛砍倒她丈夫的不良人,瘋狂磕頭。
“求求你,大人,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他還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額頭都磕出了血。
那不良人只是歪了歪頭,似乎在打量著她懷中的嬰孩。
婦人眼中閃過希望。
但下一秒,不良人手中的橫刀,便毫不猶豫地揮下。
一顆小小的頭顱,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