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一逛您這引以為傲的后宮?
無恥!
這是何等的羞辱!
這已經(jīng)不是在奪他的江山,這是在奪他的一切,還要讓他親手奉上,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成為兒子的玩物!
癱在地上的李隆基猛地抬起頭,那張蒼老而憔悴的臉上,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漲得一片紫紅。
他渾濁的雙眼死死瞪著李璘,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你……你敢!”
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她們……她們都是朕的女人!你的……你的那些母妃,也都在里面!你……你這個逆子!畜生!”
他提到了“母妃”二字,這是他最后的武器,是人倫綱常,是他認(rèn)為還能束縛住這個瘋子的最后一道枷鎖。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一聲輕笑。
李璘笑了。
那笑聲很輕,帶著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嘲弄和不屑,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母妃?”
他走到李隆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的憐憫。
“父皇,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大唐的字典里,什么時候有過‘母妃’這兩個字?”
“只有‘人盡可妻’!”
轟!
李隆基的腦子里,炸開了一道驚雷。
他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看著李璘,嘴巴張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
他想起來了。
他李唐皇室,從太宗皇帝納弟媳,到他自己強奪兒媳……
樁樁件件,哪一件講過人倫綱常?
他自己做過的事情,如今,他的兒子,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這哪里是報應(yīng)?
這分明是誅心!
李璘不再理會這個已經(jīng)徹底崩潰的老人。
他轉(zhuǎn)過身,徑直朝著后宮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沒有再看楊玉環(huán)一眼。
但楊玉環(huán)卻動了。
她那雙美絕人寰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癱在地上,已經(jīng)徹底失去靈魂的李隆基,眼中閃過復(fù)雜難明的情緒,或許是憐憫,或許是解脫。
然后,她毫不猶豫地提起裙擺,蓮步輕移,緊緊跟在了李璘的身后。
她的選擇,無聲,卻決絕。
舊的太陽已經(jīng)落下,新的太陽正在升起。
她若想繼續(xù)在這宮中活下去,活得更好,就必須追隨新的光芒。
大殿之上,滿朝文武,看著那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向深宮的背影,只覺得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新君的殺伐果斷,他們見識過了。
新君的鐵血手腕,他們也見識過了。
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這位新君,在人倫道德上,竟是如此的百無禁忌!
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皇帝了。
這是一個掙脫了所有枷鎖的魔王!
直到李璘和楊玉環(huán)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之后,壓抑的氣氛才終于有了松動。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從大殿的各個角落里涌起,瞬間匯成一片嗡嗡的嘈雜。
“天哪……他……他怎么敢……”
一個年輕的言官面色慘白,嘴唇哆嗦。
“噤聲!你想死嗎?”
旁邊的同僚一把捂住他的嘴,驚恐地四下張望,“陛下……陛下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
“太上皇……太上皇他……”
“什么太上皇!圣旨已下,如今只有陛下一人!那位,已經(jīng)是過去了!”
李林甫站在百官之首,面色沉靜如水,但那雙微微瞇起的眼睛里,卻翻涌著驚濤駭浪。
他再一次,低估了這個曾經(jīng)的永王。
原以為他只是有梟雄之姿,現(xiàn)在看來,這分明是萬古未有之霸主!
連人倫血脈都可以肆意踐踏,這世上,還有什么能束縛住他?
大殿的另一側(cè),前太子李亨和他身邊的幾個兒子,李倓、李琚等人,也是面如土色。
“父王……十八弟他……”
李琚的聲音都在顫抖。
李亨的臉色比死人還難看。
他看著空蕩蕩的龍椅,心中五味雜陳。
父皇倒了,他這個太子卻沒能上位,反而被一個他從未放在眼里的弟弟,用最粗暴的方式搶走了一切。
恐懼,嫉妒,不甘,還有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慶幸。
幸好,坐上那張龍椅的不是自己。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手握數(shù)十萬大軍的安祿山,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的十八弟。
“都別說了。”
李亨壓低聲音,呵斥道,“從今往后,他就是君,我們是臣。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
李倓緊緊攥著拳頭,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他看著李璘消失的方向,年輕的眼中,沒有恐懼,反而燃燒著熊熊的戰(zhàn)意和好奇。
他很好奇,這位十八叔,到底想做什么?
他召喚出的那些神將,又是真是假?
而此時,朝臣們的議論,也漸漸從對新君的恐懼,轉(zhuǎn)移到了眼下最實際的問題上。
“如今長安城內(nèi),有冠軍侯等神將坐鎮(zhèn),更有百萬大軍拱衛(wèi),想來那安祿山,是斷然不敢兵臨城下的。”
一名兵部侍郎稍微松了口氣。
“話雖如此,但不可不防。”
另一名老臣憂心忡忡,“安祿山擁兵數(shù)十萬,若是他見長安難下,轉(zhuǎn)而在河北、河南一帶割據(jù)稱王,那便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啊!”
“不錯,河?xùn)|、朔方兩地,兵力早已被他抽調(diào)一空,郭子儀、李光弼兩位將軍手中兵力不足,如何能與叛軍主力抗衡?陛下剛才雖說要踏平范陽,但……一個月的時間,是不是太……”
這話他說了一半,便不敢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一個月踏平范陽?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李林甫聽著眾人的議論,渾濁的眼中閃過精光。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嘈雜都安靜了下來。
“諸位,不必驚慌。”
他捋了捋胡須,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陛下既然敢說此話,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我等身為臣子,只需靜觀其變,遵從圣意即可。”
“至于安祿山……”
“一個死人,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李璘并不知道身后大殿里的風(fēng)起云涌,也并不在意。
一群搖尾乞憐的狗而已,喂飽了,自然會替他看家護(hù)院。
喂不飽,殺了便是。
他此刻,正信步走在通往后宮的廊道上。
雕梁畫棟,曲徑通明。
不得不說,李隆基這個皇帝當(dāng)?shù)秒m然失敗,但在享受方面,確實是千古一帝。
這皇宮,與其說是一座宮殿,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園林。
奇石嶙峋,綠樹成蔭,潺潺的流水聲從假山后傳來,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珍奇花卉混合的馥郁香氣。
每走一步,景色便是一變。
那些在廊道兩側(cè)侍立的宮女太監(jiān),早已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落葉。
李璘的目光,甚至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一瞬。
他只是欣賞著這奢靡的景色。
身后,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
是楊玉環(huán)。
她始終保持著三步的距離,不遠(yuǎn)不近,恰到好處。
這個女人很聰明,聰明到懂得在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李璘停下腳步,在一座九曲回廊前站定。
回廊下,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中種滿了品相極佳的并蒂蓮,湖心有一座琉璃瓦頂?shù)陌私峭ぃc回廊遙遙相望,精美絕倫。
“這便是太真宮?”
李璘淡淡問道。
楊玉環(huán)嬌軀一顫,連忙躬身回答:“回……回陛下,正是。此地原是妾……是罪妾的居所。”
她在瞬間改了口,將自己放到了最低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