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凌清雪悶哼一聲,只覺得自己的玄脈都仿佛要被這股外來的寒氣凍結(jié)。
這小子,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
她來不及多想,咬緊銀牙,全身玄力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形成一層護罩,將那股寒意勉強隔絕在外。她雙手猛地發(fā)力,將林淵從水面中撈起,然后轉(zhuǎn)身奮力向岸邊游去。
“嘭!”
一聲悶響,被冰霜包裹的林淵被她重重地丟在了岸邊的冰面上。
凌清雪自己也踉蹌著從池中走出,顧不上自己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的曼妙曲線,第一時間沖到林淵身邊,將他平放在地。
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那冰霜不僅沒有融化的跡象,反而還在緩慢地向著林淵的頭部蔓延。
她來不及多想,伸出手指點在林淵的眉心,想要用自己的玄力幫助他化解寒氣。
下一瞬,凌清雪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在他的體內(nèi),無論是經(jīng)脈、玄脈,還是五臟六腑,甚至連流淌的血液,都已經(jīng)被完全凍結(jié),變成了一片死寂的冰藍色晶體。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仿佛隨時都可能徹底消失。
“怎么會這樣……”
凌清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從未見過如此詭異而霸道的傷勢。
她再不遲疑,無視了從林淵身上傳來的刺骨寒意,一手攬住他的脖頸,一手穿過他的膝彎,用盡全力,將這個變成冰棍的男人,打橫抱了起來。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冰魄寒池,向著九霄殿的方向疾馳而去。
……
林淵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沉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幽藍深海之中,極致的寒冷從四面八方侵入骨髓,要將他的靈魂都凍成齏粉。他拼命地掙扎,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動不了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被冰封,被黑暗吞噬。
直到一束溫暖的光,穿透了層層黑暗,將他包裹,把他從那無邊的孤寂中,一點點地拉了回來。
好暖和,這是他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念頭。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冰窟的穹頂,而是一片淡雅的冰藍色紗幔,鼻尖縈繞著一股清幽的、似有若無的冷香。這股香味有些熟悉,像是凌清雪身上的味道,但又更加濃郁純粹。
這是哪里?
他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觸感絲滑的錦被,雖然寒玉床上傳來一絲絲寒氣,但也舒適得讓他想再睡個回籠覺。
“林淵哥哥,你醒啦。”一個驚喜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林淵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云飄飄那張寫滿了擔憂和喜悅的俏臉。她正坐在床邊手里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看到他睜眼,激動地差點把碗都給打翻了。
“這是哪里?我不是應該在寒池嗎?”林淵皺著眉問道,他只記得自己踏入池水后,意識便陷入了混沌,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
“這里是凌清雪姐姐的房間呀。”云飄飄眨了眨眼,理所當然地說道。
“什么?”林淵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他猛地掀開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好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并不是他入水時穿的那身短褂。
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氣,但隨即又提了起來。
“凌清雪的……房間?”他艱難地重復了一遍,感覺有點口干舌燥。
讓一個大男人住在圣女的閨房里,你們九霄圣宮的心也太大了吧?還是說,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宮里又改了規(guī)矩?
他打量著這個房間,布置得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寒玉床,一張書桌,一個蒲團,便再無他物,處處都透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是呀。”云飄飄掰著手指頭,開始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你都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嚇人,清雪姐姐把你從寒池里撈出來的時候,你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根大冰棍,邦邦硬,我偷偷敲了一下,還會發(fā)出‘咚咚’的響聲呢。”
林淵的臉皮抽了抽。
還敲了一下?你可真是個好奇寶寶。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個畫面,云飄飄小公主,搞不好還拿了根小木棍在他身上敲敲打打,看看哪個部位聲音更清脆。
“然后呢?”他無奈地問。
“然后清雪姐姐就把你抱回來了呀,宮主也來看了,說你被寒池的本源寒氣侵入心脈,生機斷絕,差點就……就沒救了。”
林淵聽得心頭一震,腦海中閃過凌清雪那張清冷的面容,以及夢境中那道將他拉回來的溫暖。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酸軟,使不上一絲力氣。
“你別動。”云飄飄趕緊按住他,“你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半個月了,宮主說你體內(nèi)的寒氣雖然被壓制住了,但元氣大傷,需要靜養(yǎng)。”
“半個月?”林淵的瞳孔猛地一縮。
在他的感覺里,仿佛只是在池水中打了個盹,竟然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之久。
“哼,讓你逞強。”云飄飄撅著小嘴,數(shù)落道,“清雪姐姐都說了那寒池危險,讓你小心,你非要一個人硬闖。現(xiàn)在好了吧?差點把自己玩完。”
雖然是在抱怨,但她眼中的關(guān)切卻是做不了假的。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林淵靠著墻壁坐起,然后端起藥碗,用小勺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快,這是凌清雪姐姐用她自己的心頭精血,加上好幾種珍稀靈藥才熬制出來的湯藥,你趕緊喝了。”
林淵剛張開嘴,準備喝藥,動作卻猛地僵住。
“等等,”他看著云飄飄,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說她用了什么?”
“精血呀。”云飄飄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凌清雪姐姐對你可好了,宮主本來都束手無策了,是清雪姐姐主動提出來的。她說她的體質(zhì)異于常人,用自己的一滴精血做藥引,或許能把你體內(nèi)的本源寒氣引出來。”
心頭精血,那對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元氣根本,輕易動用不得,損失一滴,輕則修為倒退,重則根基受損,需要耗費大量的天材地寶和時間才能彌補回來。
他林淵何德何能,能讓這位高冷的圣女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這人情債,欠得可太大了。
林淵心中暗道,這我可拿什么報答?難道要肉嘗?可問題是,這里不是他前世所在的仙域,隨隨便便就可以將她損失的精血補回來。
“我父皇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云飄飄見他不喝藥,又喂了一口,繼續(xù)說道,“我已經(jīng)通過傳音告知了他這里的情況,他讓你好好休養(yǎng),不用著急。你先前說的那批丹藥,古大師他們已經(jīng)煉制出來了,剩下的事情他會安排好的。”
林淵點了點頭,心中稍安。
一碗湯藥下肚,他感覺身體恢復了不少力氣,至少不再是那種手腳都動彈不得的狀態(tài)。
“好了,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告訴清雪姐姐你醒了。她這半個月,每天都會過來看你好幾次呢。”云飄飄說著,便端著空碗,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房間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林淵一個人。
他靠在床頭,目光掃過這間雅致的房間。陳設很簡單,一張冰晶雕琢的梳妝臺,一個掛著幾件白色長裙的衣架,還有一個擺滿了各種典籍的書柜。空氣中那股幽冷的香氣,正是從床頭的香爐里散發(fā)出來的,一切都和凌清雪本人一樣,清冷,雅潔,不染塵埃。
一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在這位圣女的閨房里躺了半個月,林淵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定了定神,閉上眼睛,開始內(nèi)視自己的身體。
這一看,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在他體內(nèi),那條原本孤零零的,散發(fā)著霸道赤炎的火系玄脈旁,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一條全新的玄脈。
那條玄脈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純凈剔透的冰藍色,散發(fā)著與赤色玄脈截然相反的,至純至寒的氣息。
那一切不是夢,他真的在冰魄寒池中,激活了第二條玄脈。
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從此便可修煉水系或者冰系功法?那剩下的六條依舊暗淡的玄脈……難道說,它們也分別對應著一種屬性,等待著被一一激活?
他根本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只能暫時將這個驚天的疑問壓在心底。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他沉浸在這份震撼中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凌清雪走了進來,她依舊是一身白衣,面罩輕紗,只露出一雙冰藍色美眸。只是今日,那雙眸子不復往日的清冷,當她的目光與林淵對上時,竟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仿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醒了。”她的聲音很輕,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嗯。”林淵點了點頭,看著她神情無比鄭重,“多謝,清雪仙子。”
凌清雪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是宮主下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
林淵笑了笑,沒有跟她爭辯這個。
他知道,凌月華或許會下令救他,但絕不會下令讓凌清雪動用自己的心頭精血,那是她自己的決定。
“大恩不言謝,”林淵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份情,我記下了。日后但凡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凌清雪的心尖,莫名地顫了一下,“你元氣大傷,先好好休養(yǎng)。宮主說,等你恢復了,便去見她。”
“好。”林淵指了指這房間,半開玩笑地說道:“我說清雪仙子,你把我一個大男人安排在你房間里,就不怕壞了你的名節(jié)?你們九霄圣宮的規(guī)矩,不是‘男子禁行’嗎?”
凌清雪被他這么一調(diào)侃,面紗下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連耳根都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粉色。
“當時情況緊急,你的身體必須以至純的冰靈力溫養(yǎng),整個圣宮,只有我這里最合適。”她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而且……而且宮主也同意了。”
看著她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林淵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位冰山圣女,也有如此窘迫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