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擊)
電流穿過太陽穴的瞬間,我的眼前炸開一片白光。三年來,我已經學會了在這種酷刑中保持清醒——咬緊臼齒,舌尖抵住上顎,想象自己是一塊沒有知覺的石頭。
"306號病人反應不夠,加大電流。"王醫生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更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來,我的手指在束縛帶上痙攣,指甲摳進了掌心的肉里。走廊上的電視機正在播放金鳳獎頒獎典禮,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治療室。
"...本屆金鳳獎最佳女主角得主是——《霓虹迷宮》林晚晚!"
歡呼聲如針般刺入我的耳膜。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到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身影——一襲白裙純潔無瑕,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驚喜與謙遜。林晚晚,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如今站在我曾經夢寐以求的領獎臺上。
"我要特別感謝我的恩師蘇念女士..."她眼中噙著淚水,聲音微微發顫,"雖然她已經離世,但她的教誨我永遠銘記..."
彈幕瘋狂刷屏:"天使晚晚!""太感人了!""那個蘇念真有福氣..."
我無聲地笑了,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來。離世?是啊,對外界來說,著名編劇蘇念三年前就已經"精神失常自殺身亡"了。沒人知道,我被關在這家私人精神病院的地下室里,日日承受著藥物注射和電擊治療。
護士解開電極片時,我的太陽穴傳來燒灼般的疼痛。王醫生在病歷上記錄著什么,頭也不抬地說:"明天繼續。帶她回房。"
兩個護工架起我虛脫的身體,拖過長長的走廊。經過護士站時,電視上正在回放林晚晚的獲獎感言。她捧著獎杯的樣子讓我胃部一陣絞痛——那里曾有一個八周大的生命,在我被強制注射藥物時悄然離去。
回到306病房,護工將我扔在床上,鎖門離去。我靜靜地躺著,等待走廊的腳步聲完全消失。然后,我從舌底吐出一根彎曲的發卡——三年來,我收集了足夠多的金屬片,在床板下磨成了開鎖工具。
鐵門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我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從枕頭里摸出另一件寶貝——一塊偷藏的玻璃碎片,邊緣被我磨得鋒利如刀。
(背叛)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改變一切的雨夜再次浮現在眼前。
"老師,慶祝我的第一部電影劇本完成!"林晚晚端著紅酒杯,笑容甜美如初見我時那個十八歲的女孩。
那天我剛從醫院回來,體檢報告顯示我懷孕八周。我本想告訴林晚晚這個喜訊,卻先收到了她的驚喜——一家知名影視公司決定投拍她寫的劇本。
"《霓虹迷宮》?"我翻看劇本,眉頭越皺越緊,"晚晚,這和我去年完成的那部《光影迷城》幾乎一模一樣..."
"怎么會呢?"她坐到我身邊,身上散發著昂貴的香水味,"老師您太敏感了。來,先喝一杯。"
紅酒滑入喉嚨,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味。十分鐘后,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林晚晚的臉在眼前分裂成好幾個。
"你...下藥..."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摔倒在地。
林晚晚蹲下身,臉上的甜美笑容消失了。她伸手撫過我的臉頰,指甲刮得我生疼:"親愛的老師,您知道嗎?您總是這樣,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光影迷城》?那不過是個無聊的中年女人幻想。而我,我會讓它煥發新生。"
我想呼救,但舌頭像塊木頭一樣僵硬。林晚晚拿起我的手機,熟練地解鎖:"哦對了,您懷孕了?真可惜,精神病院的藥物對胎兒可不太友好..."
再醒來時,我已經被綁在精神病院的床上,診斷書上寫著"嚴重精神分裂癥伴有攻擊傾向"。林晚晚在新聞發布會上泣不成聲:"蘇念女士已經無法辨認現實...我會承擔全部醫療費用,這是我能為恩師做的最后一件事..."
(逃脫)
走廊的警報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回憶。"306房病人逃了!"護士的尖叫聲由遠及近。
機會來了。三年來,我一直在觀察這家醫院的運作規律。每周四晚七點,保安交接有五分鐘的空檔;而306病房的門鎖,在電流干擾下會出現三秒的失靈。
我溜出病房,貼著墻壁移動。護士站的電視還在播放林晚晚的新聞,她正接受采訪:"《霓虹迷宮》的靈感來源于我的大學生活..."
我無聲地穿過走廊,閃進消防通道。三年沒見陽光的皮膚在應急燈的照射下蒼白如鬼。樓梯間的監控攝像頭應該已經被我上周偷偷弄壞的電路影響——這些小把戲是我用病房里的收音機零件和偷藏的電池組裝的。
地下室的通風管道比想象中狹窄,我的肩膀擦出血痕。但比起電擊治療,這點疼痛微不足道。管道盡頭是醫院后院的圍墻,我三周前就注意到那里有個被野貓挖通的洞。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瘦骨嶙峋的身體上,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路邊廣告牌上,林晚晚代言的奢侈品海報在閃電中忽明忽暗。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看到我病號服上的血跡時明顯猶豫了。
"金鳳獎頒獎現場,快!"我將藏在鞋底的鉆石耳環遞給他——這是三年前我被帶走時身上唯一剩下的值錢物。
司機猛踩油門。我透過雨水模糊的車窗,看到自己的倒影:枯槁的面容,深陷的眼窩,哪里還看得出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金牌編劇影子?
(揭露)
頒獎典禮現場安保森嚴,但我太熟悉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十年前,我就是在這里領到人生第一個編劇大獎。我從員工通道溜進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所以這個獎項屬于所有支持我的人!"林晚晚的獲獎感言進入尾聲,掌聲雷動。
我赤著腳走上紅毯,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保安們一時沒反應過來,或許他們以為我是哪個瘋狂的粉絲。當我沖上舞臺時,林晚晚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變為驚恐。
"乖學生,"我搶過話筒,聲音嘶啞卻清晰,"當年你下藥誣陷我的視頻,要不要當眾播放一下?"
全場嘩然。林晚晚臉色煞白,她伸手想搶回話筒,卻被我躲開。大屏幕上,她那張精心修飾的臉因恐懼而扭曲。
"這位女士,請你立刻離開!"主持人試圖干預。
我按下藏在病號服口袋里的遙控器——三年來,我用病房里偷藏的零件組裝了這個簡易發射器。大屏幕畫面切換,一段清晰的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中,林晚晚背對攝像頭,將白色粉末倒入紅酒。她轉身時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冷酷表情:"過了今晚,'霓虹迷宮'的版權就永遠是我的了。至于蘇念...精神病院會是她最好的歸宿。"
視頻繼續播放,是我被下藥后神志不清的畫面,林晚晚在一旁冷靜地撥打精神病院電話:"對,她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剛剛試圖自殺..."
現場一片死寂。林晚晚突然跪倒在地,精心設計的眼淚終于真實地流下來:"老師...我錯了...我當時太年輕..."
我俯視著這個我曾經傾囊相授、視如己出的女孩,聲音平靜得可怕:"年輕?你當時已經二十二歲,足夠知道把懷孕的老師送進精神病院意味著什么。"
媒體閃光燈瘋狂閃爍。林晚晚的經紀人沖上臺想拉她離開,卻被記者團團圍住。我站在舞臺中央,看著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戲劇達到**。
"視頻原件我已經發給了各大媒體。"我對著話筒說,"包括林小姐這三年來每月支付給青山精神病院的'特殊護理費'轉賬記錄。"
臺下嘩然。我繼續道:"對了,還有一個小驚喜。"我按下遙控器另一個按鈕,屏幕切換到一段電話錄音。
"...確保她永遠出不來。"這是林晚晚的聲音,"加大藥量也沒關系,反正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錄音中另一個男聲回答:"林小姐,這已經超出常規治療范圍..."
"再加五十萬。你知道該怎么處理。"
錄音結束,全場鴉雀無聲。林晚晚面如死灰,她突然尖叫起來:"那是合成的!全是假的!"她轉向觀眾,又恢復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請大家相信我..."
但已經太遲了。大屏幕上開始滾動顯示更多證據:她抄襲我作品的原始手稿對比,她與精神病院主管的密謀短信,甚至還有她派人監視我父母墓地、防止有人祭拜的照片。
(幫手)
警笛聲由遠及近。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我曾經真心幫助過的女孩,轉身走向舞臺邊緣。突然,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攔住我的去路。
"蘇女士,請跟我來。"他低聲說,亮了一下證件,"刑偵隊張默。我們盯林晚晚很久了。"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她的人?"
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是我三年前失蹤的助理小林。"她是我們的人。這三年,多虧她每周以義工身份去精神病院,才能幫你傳遞消息和零件。"
我震驚地看著照片。難怪我總能"偶然"發現需要的工具,原來不是運氣好...
"現在,請跟我們去做筆錄。"張默護著我穿過混亂的人群,"對了,你可能會對一個消息感興趣——我們在調查中發現,林晚晚可能還與三年前一位導演的'自殺'有關..."
雨停了。夜空中,一顆星星格外明亮。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跟著張默走向警車。這場復仇結束了,但新的謎團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