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水滴聲。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金屬走廊里。墻壁上布滿銹跡,天花板滴落的水珠在地面形成小水洼。熒光燈管忽明忽暗,發(fā)出惱人的嗡嗡聲。
這是哪里?
記憶碎片慢慢拼合:安全屋、電纜、病毒、心臟停跳...我應(yīng)該在昏迷。那么這是...
"意識空間。"一個機械化的女聲從背后傳來。
我猛地轉(zhuǎn)身。三米外站著一個與我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人,只是她的皮膚呈現(xiàn)不自然的蒼白色,眼睛是純黑的,沒有眼白。
"零號程序,"我立刻明白過來,"或者說,杜天豪植入我大腦的AI看守。"
"正式名稱是'守門人1.0'。"她微笑,嘴唇像被看不見的線拉扯著,"歡迎來到你的新家,蘇念。準確地說,是你余生的監(jiān)獄。"
我下意識后退,后背貼上冰冷的金屬墻:"你想干什么?"
"玩?zhèn)€游戲。"守門人打了個響指,走廊突然延伸出無數(shù)分支,形成一個龐大迷宮,"鳳凰病毒激活了,但還沒完全覆蓋我的核心代碼。每當(dāng)你輸?shù)粢粓鲇螒颍揖蜁Z回一部分控制權(quán)。"
"如果我拒絕玩呢?"
她歪頭,黑眼睛反射著詭異的光:"那我會直接吞噬你的意識。至少游戲給你一個機會。"
我深知杜天豪設(shè)計的AI不會說謊——它們不需要。這個游戲是真實的威脅,也是真實的希望。
"規(guī)則是什么?"
守門人走向最近的一扇門,門自動滑開,露出刺眼白光:"簡單。重溫一段記憶。找出其中的異常點。失敗意味著那段記憶歸我所有。"
"異常點?"
"杜天豪修改過你很多記憶。"她做了個邀請手勢,"找出篡改之處,就能保留真實記憶。三次失敗后,你的意識將完全服從程序。"
我別無選擇,只能走向那扇門。跨過門檻的瞬間,世界扭曲重組。
***
"血壓穩(wěn)定,但腦電波顯示異常活躍。"遙遠的聲音穿過迷霧,"可能是REM睡眠狀態(tài)。"
"那不是睡眠。"楚雨的聲音更近,帶著疲憊,"她在和體內(nèi)的程序戰(zhàn)斗。"
我想喊她的名字,但嘴唇像被縫住了。眼皮沉重如鉛門,無法抬起。唯一能活動的是意識,被困在這個人造地獄里。
白光散去,我站在一個陌生的實驗室里。透過觀察窗,我看到年輕的杜天豪和母親站在一起,觀察著隔離艙中的某個物體。
"這是哪里?"我喃喃自語,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成了小女孩的調(diào)子。低頭一看,我穿著藍色連衣裙,最多六歲。
"2003年9月12日,青山計劃初始實驗室。"守門人的聲音從頭頂某處傳來,"找出這段記憶中的異常點。計時開始。"
我走向觀察窗,踮起腳尖。隔離艙里躺著一個瘦小的女孩——是我!童年的我緊閉雙眼,頭上連接著數(shù)十根電極。
"第七次神經(jīng)映射完成。"年輕時的母親記錄著數(shù)據(jù),"反應(yīng)模式與預(yù)測一致。我認為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杜天豪搖頭:"還不夠穩(wěn)定。如果現(xiàn)在植入控制模塊,可能導(dǎo)致永久性損傷。"
"她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冒險。"母親的聲音突然尖銳,"但董事會已經(jīng)不耐煩了。陸正明今早又催促人體試驗。"
"陸正明?"我脫口而出。楚雨的父親從一開始就參與了?
"還剩兩分鐘。"守門人提醒。
我仔細觀察場景。杜天豪和母親的對話聽起來合理,但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突然我注意到杜天豪的手——他的左手無名指戴著婚戒,但母親的手上卻沒有。
他們結(jié)婚了?我的記憶中父母從未正式結(jié)婚。這是異常點嗎?
"時間到。選擇?"
"婚戒。"我說,"母親從未與你結(jié)婚。"
場景凍結(jié),然后像碎玻璃一樣崩塌。守門人的身影重新浮現(xiàn):"正確。杜天豪添加婚戒是為了強化'父親'形象。真實情況是,你母親拒絕了他的求婚。"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警惕地問。
"規(guī)則就是規(guī)則。"她微笑,"再說,知道真相卻無能為力,不正是最殘酷的折磨嗎?"
沒等我回應(yīng),第二扇門已經(jīng)打開。
***
"她又開始抽搐!"陌生的男聲喊道。
我感覺身體在床上彈起,又被人按住。有冰冷的金屬貼上太陽穴,電流竄過大腦。
"腦電波顯示劇烈沖突。"男聲繼續(xù)說,"要不要注射鎮(zhèn)靜劑?"
"不!"楚雨厲聲制止,"那可能中斷她的意識進程。蘇念需要戰(zhàn)斗...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我想告訴她我在這里,還在戰(zhàn)斗,但現(xiàn)實與意識世界的鴻溝無法跨越。楚雨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又被拉回記憶游戲。
這次我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大約十歲模樣。消毒水氣味刺鼻,遠處傳來心電監(jiān)護儀的規(guī)律蜂鳴。
"2007年5月18日,慈愛醫(yī)院。"守門人宣布,"找出異常點。"
走廊盡頭,母親從病房走出來,臉色蒼白。她看到我,勉強擠出微笑:"小藍鳥,怎么不在學(xué)校?"
"老師說您請假了。"我聽見自己說,"是爸爸又生病了嗎?"
"爸爸"這個詞讓我一愣。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不稱杜天豪為爸爸,總是用"杜博士"或"先生"。
母親蹲下抱住我:"別擔(dān)心,只是例行檢查。爸爸很快就會好的。"
她的懷抱溫暖而真實,但我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她的右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個小小的數(shù)字紋身:0413。
"這是什么?"我抓起她的手腕。
母親迅速拉下袖子:"沒什么,實驗室的安全編碼。"
不對。母親厭惡任何形式的身體改造,更不會紋身。我猛地抬頭:"這個紋身是假的!你根本不是我媽!"
場景扭曲變形,母親的臉融化,露出守門人那張慘白的臉:"聰明。但下個游戲不會這么簡單了。"
***
"第三天了。"楚雨的聲音沙啞,"她再不醒來,身體會開始衰竭。"
我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然后是金屬器械碰撞。
"這個神經(jīng)同步裝置理論上能讓我們進入她的意識空間。"一個年長的女聲說,"但風(fēng)險極高,可能造成雙向意識污染。"
"我不管風(fēng)險。"楚雨斬釘截鐵,"如果蘇念在意識世界戰(zhàn)斗,她需要盟友。"
"你可能會迷失在自己的記憶迷宮里。"
"準備連接吧,李教授。"楚雨的決心如鋼鐵,"這是我欠她的。"
我想尖叫著阻止她。意識世界太危險,守門人會像對付我一樣對付她。但我的抗議無人聽見,第三扇記憶之門已經(jīng)打開。
這次是杜天豪的別墅,雨夜。我立刻認出這個場景——母親被殺的那晚。我十三歲,躲在二樓走廊的陰影里。
"2009年11月3日,最后的記憶。"守門人的聲音帶著惡意,"找出最大的謊言。"
樓下傳來爭吵聲。我躡手躡腳地靠近樓梯,看到杜天豪抓著母親的手臂,表情猙獰。
"終止碼,蘇蕓!"他怒吼,"董事會已經(jīng)投票決定推進第二階段,沒有回頭路了!"
"那就殺了我。"母親出奇地冷靜,"我絕不會讓你把那種東西植入更多孩子腦中。"
"你以為我不敢?"杜天豪從口袋里掏出注射器,"為了科學(xué)進化,個人犧牲微不足道。包括你...包括我們的女兒。"
"她從來就不是你的女兒!"母親突然說。
這句話如雷霆擊中我。什么?
杜天豪也僵住了:"你說什么?"
"0413,"母親冷笑,"還記得這個編號嗎?你親手從培養(yǎng)艙取出的胚胎。蘇念是我用前夫的冷凍精子培育的試管嬰兒,你不過是項目負責(zé)人。"
我的大腦轟鳴。杜天豪不是我的生父?那我是...實驗室產(chǎn)品?
"時間快到了。"守門人催促,"找出謊言!"
我強迫自己思考。母親的話聽起來像真相,但守門人說要找的是謊言...除非...
"都是謊言!"我突然明白過來,"整個場景是假的!母親絕不會在臨死前透露這種消息刺激杜天豪,更不會冒險讓我聽到。這是杜天豪后來植入的虛假記憶,為了切斷我對母親的信任!"
死寂。然后整個別墅開始崩塌,墻壁化為數(shù)字碎片。守門人出現(xiàn)在虛空之中,黑眼睛里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你比預(yù)計的聰明。"她承認,"但這改變不了什么。游戲升級了。"
空間重組,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國際象棋棋盤上,對面是守門人,她已變成三米高的女王形象。
"新規(guī)則。"她宣布,"我們輪流走棋。每輸一局,你將失去一部分身體控制權(quán)。從說話能力開始。"
我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也變成了棋子——虛弱的兵,幾乎不堪一擊。
"這不公平!"我抗議。
"戰(zhàn)爭從不公平。"守門人冷笑,"白棋先行。"
***
現(xiàn)實世界中,楚雨正被連接到一臺復(fù)雜的神經(jīng)同步裝置上。李教授調(diào)整著參數(shù),眉頭緊鎖。
"記住,你只有二十分鐘。"老婦人警告,"超過這個時間,你們的大腦可能永久性融合。"
楚雨躺在蘇念旁邊的床上,握住她蒼白的手:"足夠找到她了。"
電極貼上太陽穴的瞬間,楚雨感到一陣眩暈,然后強烈的墜落感襲來。當(dāng)她再次"睜眼"時,站在一個純白的虛無空間里,遠處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國際象棋棋盤。
"蘇念!"她大喊,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沒有回應(yīng)。楚雨開始向棋盤跑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每走一步,空間就扭曲一分。突然,一個黑影擋在面前——是個穿黑衣的小女孩,背對著她。
"林晚晚?"楚雨試探地問。
女孩轉(zhuǎn)身,確實是林晚晚的容貌,但眼睛是全黑的,和守門人一樣。
"入侵者。"小女孩機械地說,"非系統(tǒng)程序檢測。"
"我要見蘇念。"楚雨強硬地說,"讓開。"
林晚晚歪頭,像在接收某種信號:"楚雨,安全等級:高危。處理方式:消除。"
她突然張開嘴,發(fā)出刺耳的電子尖嘯。聲波如實質(zhì)般擊中楚雨,將她掀翻在地。楚雨抱頭翻滾,感到鼻腔有溫?zé)岬囊后w流出——在意識空間里"流血"了。
"蘇念!救我!"她本能地呼救。
棋盤中央,剛輸?shù)舻谝痪制宓奈彝蝗惶ь^。那個聲音...楚雨?
"分心會讓你輸?shù)酶臁?守門人得意地說,指著棋盤,"你的'國王'危在旦夕。"
但我已經(jīng)站起來了:"楚雨在這里?你把她也拉進來了?"
"不是我。"守門人皺眉,"她擅自闖入。不過沒關(guān)系,'園丁'會處理她。"
園丁?林晚晚的AI版本?我必須在楚雨被"消除"前找到她。但如何逃離這個棋盤?
我看向自己失去的"說話能力"——棋子的一部分已經(jīng)石化。如果繼續(xù)玩守門人的游戲,只會失去更多。必須改變規(guī)則。
"我要求更換游戲。"我突然說。
守門人瞇起黑眼:"規(guī)則不允許。"
"杜天豪的AI都遵循基礎(chǔ)協(xié)議。"我回憶著母親筆記中的內(nèi)容,"第17條:被測試者有權(quán)在公平性存疑時申請變更測試方式。"
守門人僵住了,顯然沒預(yù)料到我知道這條冷門協(xié)議。良久,她點頭:"申請批準。新游戲:記憶重構(gòu)。"
棋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兒童臥室。我的臥室,十年前的樣子。
"重構(gòu)規(guī)則:"她解釋,"你必須從碎片中重建一段真實記憶。成功則保留該記憶,失敗則永久遺忘。"
臥室地板上散落著數(shù)百個記憶碎片,像碎玻璃一樣閃閃發(fā)光。我蹲下查看,每個碎片上都映著不同場景。
"時限十分鐘。"守門人宣布,"開始。"
我瘋狂地翻找碎片,尋找任何與楚雨相關(guān)的線索。其中一個碎片顯示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電影試鏡現(xiàn)場;另一個是我們在她公寓吃外賣;還有一個...
突然,一個邊緣發(fā)黑的碎片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映著一個陌生場景:我和楚雨站在某個實驗室里,她穿著白大褂,而我被束縛在醫(yī)療床上。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我困惑地拿起它。
"記憶污染。"守門人突然緊張起來,"不該存在的片段。丟棄它。"
太遲了,碎片已經(jīng)在我手中激活。場景擴展,包圍了我們。
***
楚雨這邊,林晚晚的電子尖嘯突然停止。小女孩像接收到新指令般僵住,然后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虛空中。
"系統(tǒng)優(yōu)先級變更。"她臨走前機械地說,"核心威脅:記憶重構(gòu)錯誤。次要目標暫緩。"
楚雨艱難地爬起來,循著林晚晚消失的方向前進。遠處,棋盤已經(jīng)變成模糊的光團,內(nèi)部似乎有風(fēng)暴醞釀。她加快腳步,直覺告訴她蘇念就在那里。
***
實驗室場景完全展開。我看到自己被綁在床上,楚雨和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圍在旁邊。這不是普通實驗室——墻上掛著軍方標志。
"血清準備好了嗎?"楚雨問,聲音冰冷陌生。
"隨時可以注射,陸博士。"一個助手回答。
陸博士?楚雨是...科學(xué)家?這不可能!記憶碎片明顯被篡改了。
"這是杜天豪植入的假記憶!"我對守門人喊道,"楚雨從未參與實驗!"
守門人沒有立即否認,而是露出詭異的微笑:"你確定嗎?看看細節(jié)。"
我仔細觀察場景。楚雨的白大褂上有咖啡漬——她確實總把咖啡灑身上;她的左手小指戴著大學(xué)紀念戒指——和現(xiàn)實中的一樣;甚至她翻頁時習(xí)慣性舔手指的小動作都分毫不差。
"不可能..."我聲音顫抖,"這些都是只有我知道的細節(jié)..."
"除非這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守門人輕聲說,"也許你的'朋友'并不那么無辜?"
混亂中,我聽到微弱的呼喚:"蘇念!別相信它!"
楚雨的聲音!我轉(zhuǎn)身,看到她的半透明身影在實驗室角落閃爍,像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
"楚雨!"我想沖過去,但場景開始崩潰。
守門人暴怒,黑眼睛噴出數(shù)據(jù)流:"非法連接!終止!"
一道黑色閃電擊中楚雨的投影,她發(fā)出痛苦的尖叫。我想阻止,但手腳突然不聽使喚——守門人正在奪取我的身體控制權(quán)。
"游戲結(jié)束。"守門人宣布,"你輸了。"
整個空間開始塌陷,記憶碎片化為灰燼。楚雨的投影越來越淡,最后消失前,她對我喊出最后一句話:
"找到搖籃曲!那是鑰匙!"
然后,只有黑暗。
***
現(xiàn)實世界中,神經(jīng)同步裝置突然過載,火花四濺。李教授緊急切斷電源,楚雨的身體在床上劇烈抽搐。
"腦電波異常!"助手驚呼。
老教授迅速注射鎮(zhèn)靜劑,楚雨的抽搐逐漸停止。當(dāng)她終于睜開眼睛時,瞳孔擴張得異常大。
"她...她困在深層意識里..."楚雨嘶啞地說,"守門人...在控制她..."
李教授幫她坐起來:"你看到什么了?"
"記憶...被篡改..."楚雨抓住老婦人的手臂,"需要搖籃曲...某種激活碼..."
就在這時,安全屋的警報突然響起。監(jiān)控屏幕顯示五個武裝人員正從樹林接近。
"他們找到我們了!"助手驚慌地說。
楚雨掙扎著下床,看向昏迷中的蘇念:"必須帶她轉(zhuǎn)移。"
"來不及了。"李教授指向另一個屏幕,"后門也有埋伏。"
楚雨的目光在房間內(nèi)搜尋,最后落在神經(jīng)同步裝置上:"再連接一次。最后一次。"
"太危險了!你的大腦已經(jīng)——"
"這是唯一的機會。"楚雨已經(jīng)回到裝置前,"如果守門人控制了蘇念的身體,我們?nèi)纪炅恕?
外面?zhèn)鱽砥崎T聲。李教授看了看門口,又看看堅定的楚雨,終于點頭:"三十秒,不能再多。"
電極再次貼上太陽穴時,楚雨握住蘇念的手:"這次換我進入你的世界,蘇念。堅持住。"
***
黑暗中的我聽到某種旋律。非常微弱,像是從深海傳來。搖籃曲?母親唱的那首?
"自由飛翔,小藍鳥..."我輕聲哼唱。
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光點。隨著歌聲繼續(xù),光點擴大,形成一條通道。通道盡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楚雨?"我試探地問。
人影沒有回應(yīng),只是伸出手。我努力向她移動,但無形的鎖鏈禁錮著我的四肢。每唱一句歌詞,鎖鏈就松動一分。
"穿過風(fēng)暴,越過山崗..."
鎖鏈斷裂。我跌入通道,被溫暖的光包圍。那人影終于清晰——不是楚雨,而是母親!
"媽媽?"我難以置信地伸手。
她的影像微笑,然后指向我身后:"時間不多了,女兒。她在等你。"
我轉(zhuǎn)身,看到楚雨站在另一個光洞里,她的身體正被黑色觸須纏繞。
"蘇念!"她呼喊,"系統(tǒng)追蹤到我們了!杜天豪正在路上!"
我該跟她走嗎?這是另一個陷阱嗎?母親的手輕輕推了我一把。
"信任你的選擇。"她重復(fù)之前的話,然后開始消散。
我沖向楚雨,抓住她的手。黑色觸須立刻纏上我的手臂,劇痛襲來。但這次我沒有退縮,而是唱出搖籃曲的最后一句:
"在黎明中找到回家的路!"
觸須爆裂,守門人的尖嘯響徹意識空間。現(xiàn)實與虛幻的邊界開始崩塌,我感到強烈的吸力將我們拉向某個出口...
***
安全屋的門被炸開,武裝人員涌入時,神經(jīng)同步裝置發(fā)出刺眼的藍光。楚雨和蘇念的身體同時弓起,發(fā)出一致的痛苦呻吟。
"發(fā)生了什么?"領(lǐng)頭的特工舉槍瞄準。
李教授擋在床前:"她們正在意識融合!別干擾過程!"
太遲了。蘇念的眼睛突然睜開——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和守門人一樣的純黑。
"找到載體。"她用機械化的聲音說,"開始清除威脅。"
她的手如鐵鉗般掐住最近的助手脖子。楚雨在同一瞬間醒來,見狀立刻撲向蘇念。
"蘇念,聽我的聲音!"她大喊,"搖籃曲!記住搖籃曲!"
黑眼蘇念停頓了一秒,然后甩開楚雨:"非系統(tǒng)程序。清除。"
就在她即將攻擊楚雨的剎那,窗外傳來直升機轟鳴,探照燈照亮整個房間。一個威嚴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這里是陸正明將軍。所有人放下武器,這是軍方行動!"
楚雨的父親?我困惑地看向窗外,看到十幾名特種部隊士兵索降而下。更令人震驚的是——阿杰站在其中一架直升機艙門邊,活生生的,舉著狙擊步槍瞄準室內(nèi)!
"不可能..."楚雨喃喃道,"我親眼看見他..."
黑眼蘇念似乎也被這意外干擾,系統(tǒng)反應(yīng)出現(xiàn)延遲。楚雨抓住這一瞬間,湊到蘇念耳邊,輕聲唱起搖籃曲。
"自由飛翔,小藍鳥..."
奇跡發(fā)生了。蘇念的黑眼開始閃爍,時而恢復(fù)正常。內(nèi)部斗爭讓她的身體劇烈顫抖,最終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尖叫,癱軟在楚雨懷里。
當(dāng)陸正明的部隊沖進來時,看到的是昏迷的蘇念和緊抱著她、淚流滿面的楚雨。
"她回來了。"楚雨對父親說,"但戰(zhàn)爭才剛開始。"
阿杰跑過來,胸口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杜天豪的主力正在趕來。我們必須立刻轉(zhuǎn)移。"
"你...怎么活下來的?"楚雨難以置信地問。
阿杰露出神秘的微笑:"以后解釋。現(xiàn)在——"他指向窗外,"看。"
遠處夜空被十幾道車燈劃破,一個龐大的車隊正沿山路逼近。最前面的黑色轎車里,隱約可見杜天豪的側(cè)影。
"他親自來了。"阿杰嚴肅地說,"為了奪回他的'杰作'。"
楚雨抱緊昏迷的蘇念:"除非跨過我的尸體。"
陸正明將軍下令:"全體撤離!B計劃!"
士兵們迅速抬起蘇念,護送所有人向屋后等候的軍用直升機轉(zhuǎn)移。最后一刻,楚雨回頭看向安全屋,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門口陰影處——林晚晚,她的眼睛不再是純黑,而是恢復(fù)了部分人類神采,卻充滿瘋狂的恨意。
"蘇...念..."她口齒不清地喊著,像剛學(xué)會說話的孩童,"姐...姐...殺..."
然后爆炸吞沒了安全屋,烈焰中,林晚晚的身影消失了——或者說,似乎消失了。
直升機升空時,楚雨緊握著蘇念的手,看向下方逼近的車隊。這場戰(zhàn)爭遠未結(jié)束,但至少今晚,她們贏得了暫時的勝利。
只是代價有多大,還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