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太醫診斷過鈕祜祿貴妃只是天氣轉涼后的普通風寒,喝了幾天藥后就幾乎已經沒什么大礙,不然太皇太后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壓住宮里這個老實不了多久又開始到處找人帶她出去的小家伙。
這幾日幾位阿哥只要遠遠瞥見小格格的身影,便忙不迭湊到太皇太后跟前請罪告退,行禮的動作都比往日快上三分。往往是太皇太后剛一應話,便腳底抹油似的溜得飛快,生怕被這黏糊糊的小家伙逮住,纏得脫不開身。
這事求旁人也就罷了,唯獨阿哥們是萬萬做不到的。且不說他們課業繁忙,縱使有空,又怎可能敢帶著小家伙胡鬧到鈕祜祿貴妃那去?
更叫人幾位阿哥哭笑不得的是,小家伙好似“重女輕男”一般,面對幾位姐姐時,只要對方露出一絲為難,她便立刻收了撒嬌的架勢,晃著胖乎乎的小胳膊,奶聲奶氣地說著含糊的句子哄著姐姐不要為難。康熙見狀都忍不住為阿哥們抱起了不平,可惜還在和阿瑪生小氣的小格格只是哼了一聲,才不管他呢。
太皇太后又生氣又好笑,她看著烏西哈撅的老高的小嘴,輕輕戳了戳她白嫩的額頭,對于這個小家伙一點都不懂她用心的行為感到有些無奈:“也不知道你這么大點的人,怎么就藏著這么大的倔脾氣。”
不過仔細想來說小格格脾氣大其實還是有些冤枉,雖然太皇太后對于這幾日她總是想往外跑的行為感到無奈,但也不得不說相較于其他孩子會一直哭鬧不止直到自己的需求被滿足的行為,其實十格格的執著并不惹人厭煩。
只是接連幾日被小家伙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著,明明是為她好的老祖宗難免也有些置氣,心里想先前她得風寒時也會讓永壽宮把小家伙抱過去,等到夜里才會送回來,那時怎么沒聽見小家伙要這么急著回來?
烏西哈不知道烏庫瑪嬤此時難得的孩子氣,她貼在曾祖母的膝蓋上,眨巴下眼睛:“烏烏。”
她的小眼神往老祖宗的臉上瞟,雖然不知道烏庫瑪嬤因為什么撇著嘴角,但她看出烏庫瑪嬤生氣了,小嘴巴也不撅著了,仰著腦袋,反而軟乎乎地哄烏庫瑪嬤:“烏烏不生氣呀~”
被小格格干凈透亮的眼睛看著,太皇太后心頭一軟,瞬間又覺得剛剛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小家伙一直是個粘人的孩子,有時太皇太后忙碌或者不舒服沒辦法好好照看她的時候都會讓人把她帶去永壽宮。也不知道一個小娃娃是怎么判斷的,如果是太皇太后在忙事情,她就會乖乖地由奶嬤嬤抱走;但如果是她不舒服,就會癟著小嘴,在奶嬤嬤懷里向老祖宗的方向張開小手,嘴里哭兮兮地喊著烏烏不愿意離開。
因為這個后來太皇太后一般的頭疼或者身子不適都不會讓人帶著小家伙走,不然本來還沒什么,把小家伙惹哭了,就算強行送走了不一會也得鬧著回來,到最后是大人休息不好,小的也玩不好。
上次太皇太后起床嗓子癢咳了幾聲,擔心會傳染,趁著小家伙還沒醒就連忙讓人將她抱去永壽宮。小格格醒來后發現身邊興奮的哥哥時還有些稀奇,也沒想太多,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天。等到回來后小家伙像平常一樣地想去和烏庫瑪嬤撒會嬌,卻被蘇麻喇姑哄著說是老祖宗已經睡著了。懂事的小格格一聽烏庫瑪嬤已經睡著了,便也乖乖地回去睡覺了。
可等到第二日太皇太后想故技重施的時候,昨日一整天都沒見到烏庫瑪嬤的小格格卻不干了,哭著鬧著最后鈕祜祿貴妃親自來抱也不行。
發現自己原來是被騙了后,小家伙氣得肉乎乎的臉頰都鼓成小包子,眼眶里也含著淚花,明明氣呼呼地在鬧脾氣,卻又忍不住偷偷瞥老祖宗,聽見烏庫瑪嬤忍不住悶咳后徹底忍不住了,張著小手眼淚汪汪地要到烏烏身邊的樣子真真是讓一旁照顧老祖宗的皇太后心都化了,更別提作為當事人的老祖宗了。
太皇太后有時候會忍不住感嘆,其實小娃娃給予她的愛遠比她給的更深厚純粹。
小孩子是最懂看人臉色的,因此盡管不知道先前烏庫瑪嬤是因為什么才臉色不好,這個時候卻也看得出來烏庫瑪嬤已經不生氣了。她高興地爬進烏庫瑪嬤的懷里。
在曾祖母的懷里玩了一會小手,烏西哈又仰著小臉,問道:“去咿額額?”可以去看額娘了嗎?
“……”
太皇太后熟悉地感到了頭疼,她一擺手:“蘇麻,你來把這孩子帶去永壽宮。”
她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真是念的哀家頭都要疼了。”
誰知她不過是說句玩笑話,懷里正眼巴巴等著跟蘇麻喇姑去永壽宮找額娘的小家伙卻當了真,她小眉毛倏地皺起來,噠噠地爬出來向旁邊伺候的宮人喊道:“叫醫醫呀。”
小娃娃一臉嚴肅:“烏烏頭呀,醫醫!”
太皇太后一時失語,看著小家伙認真的小臉,她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烏庫瑪嬤頭不疼,騙你的,你快去看你額娘。”
小格格卻固執得很,小臉繃著,仰著頭看她,認真道:“烏烏咿呀烏醫!”
先前有次她不愿意喝苦苦藥的時候,老祖宗難得板著臉說了一句“不能諱疾忌醫”,雖然她聽不明白諱疾忌醫是什么意思,但現在看到老祖宗不愿意叫太醫,小家伙就覺得烏庫瑪嬤和自己一樣也是怕喝苦藥。她便也繃著小臉,想用這四個字提醒曾祖母要喝了藥藥才能好,可惜的是這四個字對于才一歲多點的小家伙來說太復雜了,小家伙一陣嗚嗚噫噫,太皇太后完全沒聽懂。
不知道她念什么,太皇太后捏了一把她手感極好的小臉:“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不去看你額娘了?”
小家伙猶豫了一下。
她纏了半個月才讓老祖宗松口,自然還是想要去看看額娘喝藥藥了沒有,但是烏烏又頭疼……
十格格認真地想了一會。
她想了一會,對著在一旁等候的蘇麻喇姑:“烏烏咿呀烏醫,嬤嬤呀……呀嗚藥咿哇烏烏。”烏烏諱疾忌醫呀,嬤嬤一定要把太醫叫過來給烏烏看哦。
蘇麻喇姑眨眼。
承蒙小格格信任,但可惜的是小格格一連串說了這么多,她攏共也沒聽懂幾個字。
誰知見蘇麻喇姑沉著冷靜的表情,烏西哈覺得她應該是聽懂了,她張開小手讓奶嬤嬤抱著自己,又耐心地再次向烏烏囑咐:“烏烏咿藥。”
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做了一個端碗的動作,“我,看!”她回來要檢查烏烏有沒有乖乖喝藥的!
這句話聽懂了的太皇太后:“……”
哪來的小管家婆。她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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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
鈕祜祿貴妃風寒漸愈,本想即刻前往慈寧宮瞧瞧多日未見的小女兒。可她又擔心自己余癥未消還會傳染,便打算先處理掉堆積的宮務,等太醫確診無礙后再去。
正處理宮務文書呢,外頭突然傳來十格格到的通報聲,貴妃手中的筆一頓,驚喜地抬頭。
她一下子放下手中的毛筆迎接,但卻在看到小格格后腳步慢了下來,鈕祜祿貴妃用眼神示意抱著女兒的奶嬤嬤保持著一點距離。
小家伙眨著眼睛,疑惑道:“額額?”
怕女兒多想,鈕祜祿貴妃用手帕放在嘴邊說話:“額娘風寒剛好,怕傳染到你,不要離得太近了。”
聽懂了額娘的意思,烏西哈雖然有些委屈,但看著了大半個月沒見到的額娘,還是乖乖地嗯了一聲。
“額娘咿藥呀?”
鈕祜祿貴妃:“今日的藥已經喝過了。”
小格格這才露出笑容:“額額,乖!”
“烏烏,不咿藥,不乖!”小格格鼓著腮幫子,顯然是因為看出了老祖宗將自己送走時的敷衍。
這話鈕祜祿貴妃可不敢接,她轉移話題:“去將十阿哥帶過來和格格一起玩。”
她這半個月生病,不光是沒去看慈寧宮的女兒,就連養在自己宮中的兒子也不敢接近,就算十阿哥向來身體強壯,但一歲多點的小孩子,誰又說的準,她可不敢拿此事來冒險。
和小女兒時不時傳出要鬧著回來看她的消息相比,她宮中的這個小混世魔王日子卻是過得相當美滋滋,只要去看妹妹的時間沒變,根本就沒想起來額娘已經好久沒過來看自己這事。
兩個小家伙都是自己生的,這樣一對比,鈕祜祿貴妃對自己宮中這個一天除了睡覺吃飯就是找妹妹的胖兒子更加嫌棄了,甚至偶爾還會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沒有老祖宗會帶孩子。
正殿交給了兩個小家伙玩,鈕祜祿貴妃將宮務搬到了偏殿,雖然很想好好抱抱女兒,但是這樣一抬頭就能看見兩個孩子的時光也不多見,鈕祜祿貴妃處理事情的速度都變得慢了下來。
十阿哥昨日才見過妹妹,沒想到今日又能見到,高興地不停手舞足蹈。
他就說昨天妹妹抱著自己不撒手就是舍不得他,結果不管自己怎么哭鬧宮人們都不同意他抱著妹妹回來。他昨兒還生了好一陣胖氣呢。
實在不行把他也送給烏庫瑪嬤那里養也可以啊!
歲月靜好的鈕祜祿貴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胖兒子此時在想什么。
等到十阿哥能夠很清楚地說出話了,還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的他跑到額娘那里一陣說,興奮的十阿哥完全沒有注意到額娘漸漸沉下來的臉色。
此時,還沒有被額娘把屁股打腫的十阿哥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遭遇什么,抱著妹妹咯咯笑,兩兄妹嘰里咕嚕快樂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