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人會怎么樣呢?”
侍溫臣按了按眉心,想起這句話是在做第二次手術后,麻木的狀態下問出來的。
“不完美的人會被拋棄,”父親說,“記住,你只需要完美,任何的缺陷都要像現在這樣——”
小小的侍溫臣坐在輪椅上,管家在后面推著,而沾上一點他血跡的衣服,在后花園的熊熊大火里燃燒成灰燼。
母親冷漠的看著他,“溫臣,任何東西,只要臟了,就要用火燒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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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臟了,就要用火燒干凈,”老夫人面容透著一股狠勁,“所以后來他養了一只貓,我們當著他的面,把它活生生燒死了。”
流安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你們真是瘋了!”
老夫人笑著喝了一口咖啡,“后來他很聽話,什么都沒再養過。”
流安強忍著怒氣,手握在杯子上,越收越緊。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完美的人?他是你兒子,你們真是瘋子!”
流安想起來侍溫臣冷淡克制的眸底下,那看不出的情緒,其實是常年壓抑出來的暴虐。
他生出**,又克制摧毀,在外部和內外精神雙重的壓抑下,他其實是有著瘋狂暴虐的傾向。
怪不得他老是想看自己叛逆,想讓自己出格,其實是他做不到,把精神寄托到她身上。
但每次,在她的誘引下,他又能極其克制的壓制住。
是因為他心底還有一道防線,是從小建立起的不能失控的防線。
所以他一直都很理性的看待任何事物。
“你們不怕他成為怪物嗎?”流安眉眼都有怒氣,“也不怕終有一天,會反噬到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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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溫臣在辦公室里漸漸回過神,他已經好幾個月沒去做過手術了,情感是有恢復一些的。
他已經不是木偶了,該學會反抗了。
最起碼,不能讓自己想要的東西溜走。
不能讓自己養的孩子,像那只貓一樣,被大火摧毀。
侍溫臣慢慢站起來,拿起一件大衣,走出辦公室。
秘書連忙跟上,“侍總。”
侍溫臣的語氣很平淡:“她們在哪兒?”
“在一家餐廳。”
“你先打電話通知餐廳的老板,讓他遣散除了她們之外的所有人,”侍溫臣看向他,“現在,你開車帶我去。”
“是。”
秘書一邊打電話安排,一邊跟在侍溫臣身后。
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問。
車上,侍溫臣閉上眼假寐。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流安時的情景,那時他剛做完手術,情感麻木,所有下意識的思想,都是父母從小給他灌輸的。
無論是階層觀念,還是對待他人的性命。
他們只有一個準則:“俯視他們,然后毀掉他們。”
所以他在很多孩子中,挑中了看起來不會惹事,很干凈的流安。
她的磁場很溫和,讓他的大腦有意無意的松懈。
但是他沒有感情,連他問“怎么到福利院的”,她說“爬過來”的時候,這種冷笑話他都笑不出來。
他本想按照計劃來,可一看到她,他好像就生出了“不舍”這種情緒。
他知道站在節目前不斷揭開傷疤會有多痛,只不過父母說“一群螻蟻而已”,他也就不會為別人著想。
但是流安,她不一樣。
他有預感,她能治好他,能治好他一片廢墟的人生。
侍溫臣睜開眼看向窗外,他想,也許他早就應該在他們洗腦他時就強烈的反抗,說出與他們相反的言論。
可是面對從小的精神灌輸,他沒有反抗的必要。
為什么要反抗呢?這有什么不對嗎?他們都是這樣想的。
直到看到如此鮮活的流安,他才終于意識到,不對。
這不對。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對。
所以,他不再去做手術。
他帶著流安出國。
他想共感她的鮮活。
后來,他又想教她變壞,就像教小時候的自己。
告訴他,做個壞孩子也可以。
……
侍溫臣大腦忽然發疼,一瞬間想太多,感覺精神都開始恍惚。
他看著周圍的世界,好像都變成了灰白色。
就連司機,也是灰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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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流安的指責,老夫人冷哼一聲。
“像你這種人怎么能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老夫人蹙眉,“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優秀到沒有缺點,我們也一樣。”
說著,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卡。
流安神色發冷,老夫人把卡放到桌上,像是篤定她會接一樣,推到流安面前。
老夫人自顧自說道:“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說實話,溫臣對你不錯,既沒揭開你的傷疤,也沒讓你暴露在大眾面前,你還有僅剩的自尊心。”
她說:“你從一個孤兒變成現在的留學生,你也該滿足了。這張卡有一千萬,你拿走,我會送你去別的國家,你要發誓,你永遠不會回來。”
“他知道你會趕我走嗎?”流安盯著面前的卡,嗤笑一聲。
“我們是母子,你覺得呢?”老夫人蔑視著她,“知道為什么我等你上了大學才來嗎?就是怕他以你年紀小,非要留你。現在你年紀也大了,可以自己離開了。”
“要走也是讓侍溫臣親自跟我說。”
“你是我見過最蠢的女人,”老夫人嫌惡地說,“溫臣要是想阻止我,他早就過來了。我的行事風格他再清楚不過。”
餐廳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她們兩個。
流安站起身,手慢慢貼在銀行卡上,老夫人得意的笑了笑,似乎在說:看吧,我就知道你會選這個。
流安手忽然一轉,拿起杯子要砸向她。
老夫人瞳孔放大,慌忙站起來要躲閃。
流安手卻被握住了。
她連忙側頭,看到氣質矜貴的侍溫臣。
他攥著她的手,強硬的把咖啡杯取下來。
咖啡有一部分灑在桌子上,流安一瞬間眼眶就紅了。
“你在阻止我?你為什么不讓我灑在她臉上?”
面對流安的控訴,侍溫臣松開她的手,流安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侍溫臣。
老夫人恢復了鎮定,她從容的笑著:“你也看到了,我兒子肯定會向著我的。我勸你最好拿著這張銀行卡,乖乖離開。不然犟到最后,對你是沒好處的。”
流安看著杯子,心想如果在一瞬間,能不能把這杯子砸老夫人嘴上。
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愛聽。
她又看了看侍溫臣,也不能便宜他,他竟然攔著她。
流安剛抬起眸子,就見老夫人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聽見“咔嚓”的金屬碰撞聲,就見侍溫臣單手拿著槍——
直指老夫人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