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說出這句話,緊張的臉都白了。
他趕忙挪動身子,納頭就拜,神色謙恭。
便是這一幕,張順自個都不明白為何。
今日來,他本想來說一些危機之事,至于是否拜入梁山,他并沒有拿定主意。
然而,當王倫哥哥一臉心疼的拿著毛巾,為他擦拭水珠,滿是關懷的神色。
親自為他斟酒,生怕他染了寒氣。
張順莫名就很想追隨王倫哥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好似錯過這樣的機會,他以后一定會后悔。
或許是見過宋江的緣故,所謂有對比就有傷害。
光是一路救護時文彬相公,還有派人營救李俊等人,那個時候,張順便對王倫心生敬佩之心。
有人情味,真誠而赤誠,有正念,有仁義之心。
懲惡除奸,這樣的哥哥,簡直就是張順心中最完美的哥哥啊!
如果說來之前,他還沒有徹底想明白。
可是這會,僅僅幾個小細節,張順只想為王倫牽馬執蹬,死心塌地效勞。
細節決定人品,張順想清楚了。
王倫又驚又喜,趕忙將張順扶起,歡喜道:“張順兄弟啊,若不是顧慮你兄長,我早就想拉你入伙了!
有兄弟相助,梁山水軍,只會越發壯大。”
“只可惜我哥哥!”
“張順兄弟,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你記住了,你越立戰功,你那兄長反而沒有危險。”
張順愣了一下,起初無法理解話中之意,不過很快就回過味來。
“原來如此,多謝哥哥賜教!”
王倫想了想道:“既是梁山中人,那明日,我有一件事麻煩你。”
“哥哥只管吩咐,只要小人能辦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張順拱手道。
王倫道:“你附耳過來!”
張順趕忙前傾身子,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王倫在他耳畔低聲說道一番,張順的眼睛,充滿了震驚之色。
“這樣也行?”
“這潯陽江的水文情況,你與李俊最是熟悉,能否成功,很是關鍵!若是能成,三日之后,江州城內,諸位的名字,都將轟動天下!”王倫挺起脊背,正襟危坐,氣勢大變。
一旁吳用道:“哥哥,這次是要打算徹底滅了宋江嗎?”
王倫點點頭道:“能殺完自然最好,若是殺不完,遲早殺完。”
“一勞永逸固然好,莫要太過勉強,終究不在山東之地,拖延太久,一旦官軍反應過來,陷入包圍,恐難脫身。”吳用提醒說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王倫淡淡說道。
張順馬上道:“小人一定會把事情辦好,若是出了紕漏,提頭來見。”
“吃完這杯酒,速速離去去。夜已深,明日北歸!”王倫斬釘截鐵道。
張順一口氣將杯中酒吃完,一臉滿足之色,眼角余光瞥著桌子上酒壺,起身離開。
等走了兩步,王倫道:“這壺酒兄弟帶走吧。”
“哈哈哈哈!哥哥只管為我留著,明日勝了,哥哥獎賞給 小弟。”
張順心情暢快,走到船頭,朝阮小七道別,跳上自己的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等人走遠,徹底無蹤。
大概過半盞茶后,阮小七鉆進船艙,問道:“兄長,張順靠得住嗎?
他哥哥張橫是宋江的人,若他過來是探聽虛實的,只怕會壞大事?”
王倫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七無須擔心,我已有安排。”
阮小七這才松了一口氣:“哥哥既有計量,小七就放心了。”
等小七走出去,吳用也冒出一句:“此行江州,其實也有大收獲的。”
王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緩緩道:“加亮先生懂我!”
此話一出,吳用眼睛一亮,嘴都笑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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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這一夜,有很多人睡的很沉,可是有很多人,近乎一夜沒睡。
一早天陰沉沉的,濃厚的云不斷下壓,好似要將整座城都要壓垮一樣。
時不時掉一些雨滴,好像隨時會下大雨。
時文彬天不亮就醒了,起身點了一炷香,打坐一陣,卻始終心神不寧。
他也懶得繼續靜坐,推門而出,發現天空淅淅瀝瀝下起毛毛雨。
原本躁動的心,一下子竟寧靜了。
不知為何,一見下雨,他赫然意識到,王倫將軍想必到了。
洗漱完畢,簡單用過早餐,與戴宗匯合,果不其然,天蒙蒙亮不久,便有人送來請帖,邀請兩人上午前往潯陽樓小聚。
送信人離開后,時文彬貼著請帖,沉聲道:“我又要欠王倫將軍一份人情了。”
戴宗笑道:“相公玩笑了,只要是山中人,有機會報答的。現在貼上這兩只甲馬,等出了城,聽我號令,我們直接奔碼頭而去。”
“都聽戴院長安排。”
時文彬接過小巧甲馬,貼在小腿上,休息一陣,養足精神。
戴宗焚香禱告一陣,然后深吸一口氣,眼神驟變,然后輕拍時文彬,一起走出牢城。
城外,行人穿梭,販夫走卒,叫嚷不休,好似一切都跟平日不同。
唯有戴宗、時文彬知道,從他們走出牢城那一剎那,就有人盯著他們。
戴宗甚至見到了過去在軍中的一些軍卒,即使掩藏的很好,還是暴露了。
冷汗從戴宗臉上滑落,事情明顯比預想的更加麻煩。
潯陽樓這段路不長,可是卻比預想的還要難走。
宋江這幫人,從一開始就給了一條路,一條有死無生的不歸路。
時文彬明顯也發現端倪,干咳一聲道:“今日的天氣,不太好啊。剛才還在下雨,這會又不下了。”
戴宗大聲道:“相公無須擔心,潯陽樓離我們并不遠,去了吃酒,不懼風雨!”
此話一出,明顯讓那些盯梢的人,松了一口氣。
兩人滿腹心事,一個在設鴻門宴,另一個則要逃出生天。
遠處的城門越來越近,可是越靠近,時文彬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終于,兩人穿過城門,直接走出城外,城外的人竟然也很多,不遠處竟然還有軍士走動。
雖然都換了衣衫,但絕對是官府中人。
時文彬裝作不經意掃視,很快望見了另外一群人,還有江邊,竟然緩緩靠攏過來一群舟船。
“要出事了!”時文彬心中咯噔一響。
下一刻,他肩膀一緊,聽到戴宗低吼一聲: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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