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分工明確,林隨野的車在前面開路,朝著白牦牛所說的方向開去。
向前行駛了一百多公里,空氣中隱約傳來尸體腐爛的味道,整個空氣都變得粘稠。
天上的老鷹和禿鷲在距離車身不到三百米處的風(fēng)化石邊低空飛行。
司染能夠看見這些鳥的嘴里,叼著血淋淋的肉。
是藏羚羊的。
司染拿起對講機:“藏羚羊已經(jīng)找到了,汽車往三點鐘方向駛近。”
伴隨著對講機的電流聲,林隨野開口:“收到。”
阿爾金山的山脈地形復(fù)雜,如果不是有奎尼在,眾人也不敢冒險前往。
眼前的風(fēng)化石約幾十米高,模樣怪異,有些像閩派建筑的土樓。
風(fēng)化石上還有許多的跳鼠的巢穴。
車的轟鳴聲響起,小家伙們先是支棱著腦袋,然后嘰嘰喳喳地叫喚兩聲,沒一會兒跳鼠們?nèi)炕氐搅顺惭ɡ锊桓页鰜頊悷狒[。
但其中有幾只膽子大的,偷感十足的開口:“哇!人類又要過來殺藏羚羊了嗎,藏羚羊好可憐呀,人類再這么殺下去咱們山脈的藏羚羊會不會就要滅絕啦?”
“不過他們?nèi)撕苌傺剑臆嚴锩鏇]有藏羚羊的氣息。”
正說著,跳鼠們看到車上下來一個穿著紅色沖鋒衣的女孩子,此刻目光正看了過來。
兩只小跳鼠汗毛立起,嘰嘰喳喳地亂叫,身手敏捷地跑回自己的巢穴里去。
兩只小家伙露出兩個毛茸茸的腦袋,聲音顫抖道:“這群人不是沖著藏羚羊,難道是沖著咱們來的?不會吧!!!”
兩只小跳鼠絕望了。
它們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吃個瓜都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zāi)。
而這時候,司染走了過來。
兩只跳鼠被嚇得一動不動,呆滯地看著司染,一雙水汪汪靈動的眸子充滿了害怕。
但——
它們實在是忍不住,想多看看眼前這個人類。
“完辣!人類怎么這么厲害,鼠鼠我呀竟然動彈不了了!”
“我也是,現(xiàn)在人類的高科技已經(jīng)發(fā)展這么厲害了嗎,鼠鼠我看到漂亮人類心臟就砰砰砰地跳。”
司染:“……”
她以前覺得動物的智商極高,但看著兩只傻乎乎的小跳鼠,她感覺自己應(yīng)該嚴謹一點,收回以前自己說的話。
“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
司染蹲在地上,但沒有伸手摸兩只小跳鼠。
兩只小跳鼠的招風(fēng)耳往后撥了撥,細長的小手抱在胸前,呆呆地看著司染。
半晌后,小家伙直接跳起來,驚恐地大叫:“啊啊啊!闖鬼啦,漂亮人類竟然在跟我們說話!”
說完,兩只小家伙直接抱在了一起,閉上眼睛完全不敢直視。
司染:“……我不是鬼,是我可以聽懂你們說話。”
“真,真的?”跳鼠睜開一只眼睛,上下打量司染,最后道:“這么說你是好人類是吧,你們是來找藏羚羊的嗎?”
司染點頭。
跳鼠指了指方向,說:“禿鷲最多的地方,就是藏羚羊的所在地,但你們來晚了,藏羚羊死光了,不過有幾個藏羚羊媽媽在臨死前分娩出了幾只小羊羔,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死呢。”
司染聞言,立馬起身。
她和眾人來到風(fēng)化石下,果然看到地面上布滿了密密麻麻,上百只的藏羚羊。
周圍的腐爛味越來越嚴重,地面上的血水將黃色的泥土鋪染成了赭紅色!
看到這一幕,就連宋枝的臉色都忍不住慘白起來,閉上眼,無法直視眼前殘骸堆疊的一幕。
唯有司染在呆滯片刻后,堅定地走向殘骸中間。
接著,在眾多藏羚羊尸體中,找到了三只圍成一團,但身上全是蒼蠅的小羊羔。
小羊羔從母體將它們分娩過后就沒有喝過奶水,能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
但現(xiàn)在小羊羔的情況也非常不好。
周圍的蒼蠅密密麻麻地在它們的身上縈繞,周圍的禿鷲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小羊羔,好像只要小羊羔一落氣,它們下一秒就會過來將其分食。
司染脫掉沖鋒衣,將唯一幸存的小羊羔用沖鋒衣包裹住,隨后回到野保小隊中央。
“秋池,把羊奶粉沖溫水,兌了給小羊羔喝。”
司染一過來,野保小隊緊緊將她圍在中間,幾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著司染懷中的小家伙。
小小的一團,看起來下一秒就會死掉。
秋池話不多,但行動力卻是一絕。
他一言不發(fā)回到車上,從后備箱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羊奶,兌上溫水后給幾只小羊羔。
司染檢查了小羊羔的狀況,它們因為出生后一直沒有奶水導(dǎo)致身體虛脫外, 倒是沒什么問題,喝了羊奶后幾只小羊羔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其中一只小羊羔眨著水靈靈的大眼,黑色的眼線包裹全眼,看起來可憐極了。
小家伙呆呆的看著司染,張口叫道:“媽媽,你是我的媽媽嗎?”
小羊羔非常激動,說完就哭了起來。
這些天死亡的陰影時刻伴隨著它,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小羊羔從出生開始藏羚羊母親就在痛苦中去世,以至于它根本分辨不出到底誰是它的母親。
它看著眼前的人類,雖然自己跟她長的不像,但司染的身上有一股白色的光芒,只要一靠近,它感覺周身暖洋洋的,無比的安心。
這樣的人類肯定是自己的媽媽,沒錯吧?
小羊羔咩咩叫了幾聲,好像司染不答應(yīng),它就會一直喊下去為止。
司染有些頭疼。
她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有小動物把自己當(dāng)成媽媽。
旁邊的張明一推了推眼鏡,奇怪道:“小家伙是把你當(dāng)成母親了?”
司染驚訝地看向張明一。
張明一在團隊里并不突出,但野保小隊里沒有廢人。
張明一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平時說話溫潤如玉,身材纖瘦,但能力卻不小,有時候大家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張明一一出手就能解決。
張明一分明聽不懂小崽子說話,卻能從小崽子的行為中看出究竟。
“沒錯,它好像把我當(dāng)成媽媽了。”
張明一并不意外,解釋道:“小羊羔才剛出生兩天,它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所以說根本沒有“動物傳承”,你剛才救了它,小家伙自然而然就把你當(dāng)成媽媽了。”
司染一臉無奈:“先把這幾只小羊羔帶回保護站做檢查吧,這里的情況……“
司染說完,看著陰影處那成堆的藏羚羊尸體,喉嚨間有一些哽咽。
從1993年嚴重打擊盜獵團伙開始,這可能是幾十年來第一次如此大規(guī)模的盜獵。
她絕對不能這樣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