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就給我十天。”
張斌得到成經理的準許,決定請十天假回去處理離婚事宜。
“兄弟,這些日子給你添麻煩了。”
“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余磊道歉。
張斌的眼中“釋然”,“迷茫”。余磊看著張斌收拾行李,心中五味雜陳。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這偏遠的火電廠,連離婚這樣的事都變得如此艱難和奢侈,“家庭”更是像遙不可及的夢。
學校學習,窮鬼。
畢業工作,窮鬼。
當今社會,沒有家庭托舉太難了,聽說浙江蕭山有個贅婿,可是自己形象又不得行,沒救了。
現如今看著張斌為婚姻焦頭爛額,他后悔不談戀愛。
也許在學校談一場戀愛,現在身邊還能有個人陪伴,不至于如此形單影只。
但是仔細想想,也沒用,“窮”就是原罪,起碼現在一個人能養活自己了,也挺好。
“蛇、蛇蛇。”
“蛇皮袋?”余磊開門,看著一米九的聶金大哥在跳韓國街舞。
“蛇你個頭,這有蛇。”
呲啦!
余磊也歡樂的跳起來,“媽呀,蛇,還三角頭。”
“別動,五步蛇。”莫讀剛出廁所,趕緊返回找棍子。
“五步…?”余磊嚇住了,“這還不跑等死啊,我又不寫七步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有沒有油鍋,趕緊煎了。”
“你咋曉得?”很顯然,聶金北方來的,沒見過這玩意,這玩意可是劇毒,以山廬村這個環境,這個條件,就是打了120也得死,拉出去人就沒了。
莫讀晃了晃手機,意思你百度。
尖吻蝮俗稱五步蛇,是蝰科尖吻蝮屬的中大型管牙類毒蛇。
頭大,明顯呈三角形,吻尖上翹,具頰窩。
幼體頭背淺褐色,體背粉棕色,尾尖淺黃色。隨著年齡增長,體色逐漸加深,成年后頭背呈黑褐色,體背呈棕褐色,上有20對左右對稱的三角形深色斑,三角形色斑邊緣呈黑褐色,內部為深褐色,尾尖轉為黑褐色。
腹面白色,具有如棋盤般交錯排列的黑褐色斑。
“兩位大哥,我要沒命了。你們還有空拍照,打卡?”余磊想殺人,“他踮著腳,跳著走。”
這蛇看起來不大,還是幼蛇,追了兩下不追了。
“啪”,莫讀用廁所的拖把用力一勾,蛇直接纏繞上去,他連拖把帶蛇一起丟出門外,再用另外一根木棍“啪啪”敲打,蛇怕人,“呲溜”跑了。
“你個家伙,不趕緊救我,還拍照?”余磊揪著莫讀的衣領,破口就罵。
“臟手拿開。”
“白癡。”
“你說啥。”余磊質問,莫讀想回屋,余磊堵著他,不讓。
苗苗出屋了,給余磊解釋,莫讀確實是在救他,因為如果不拍照,不確認,余磊一旦被咬傷,無法確定蛇的種類,就沒辦法注射毒蛇血清,這樣才是必死無疑。
“這樣嗎?”
“自己百度。”莫讀“砰”的關上房門,話說,聶金來了,跟莫讀一間屋子,倒是合得來的。
“我丟,還有蛇。”聶金剛來第三天就要抓狂了,他以前是在定州電廠的,條件好很多。
定州市,河北省轄縣級市,由保定市代管,是河北省直管縣,石家莊都市圈組成城市。
太行山東麓,華北平原西緣,河北省中部偏西,自古就有“九州咽喉地,神京扼要區”之稱。
各種抱怨,“環境”,“吃的”,“住的”,“氣候”。
但是,當你問他為什么來的時候他沉默了。
因為不用熬夜倒班,新廠提拔空間大。
集團內大家伙都曉得,“南臺北定”,電廠比電廠的收入差距比狗都大,余磊估計他很快要更加抓狂了。
早飯“馬馬虎虎”,午飯“難吃”,晚飯“難吃”。
要么就是“后悔、后悔、后悔”,重要的詞說三遍。
余磊只能無奈地苦笑,安慰,他已經習慣了,但老聶顯然聽不進去,依舊每天抱怨個不停。
一想到京城旁邊跑到這犄角旮旯里,更是窩火的很。
“呵呵。”這就是余磊現在的心情。
張斌離開后的幾天,宿舍里安靜了許多。沒有了張斌半夜抽煙、哭鬧的聲音,余磊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然而,他的心里卻空落落的。工作之余,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宿舍發呆,想著張斌的遭遇,總有一天自己或許也會面對。
杞人憂天嗎?
這次不是,這種環境,就是必然,余磊慶幸自己現在沒結婚,但是又痛苦。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一個大男人,荷爾蒙無處釋放的痛苦。
當然,不止他一個,這一棟樓里,一大幫子男人。
但是,并不是每個人都在抱怨,張念西心里抱怨,話卻不說出口,剛來兩個禮拜,他就在北海市區買房了。
而且,人家自己開車上下班,路雖然破,也遠,但是心情好。
有錢就是這點好,人家周末可以市區度假,你呢?
你就山廬村。
龔經理來了一年從來不抱怨,因為他就壓根沒想過給大家伙解決實際問題,要么得過且過,自己過的舒服就行,要么自己跑回家,或者去市里辦公。
一大堆人扔在山廬村,管他娘的死活呢。
Kpi我手,天下我有。央企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是跟公務員本質上的不同。
成軍就不同,他張斌走的當天就去市里說明了情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公司決定不扣張斌的工資。
這就是能力,這就是道。
工程部一幫人“敬佩”兩個字掛在臉上,余磊心里甚至覺得成軍年輕,帥氣。
在第八天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聽“八卦青年”莫清零的小道消息。
張斌很累。
基本上凈身出戶了。
因為女方去公安,移動拉了他的通話記錄,甚至拿到了他開房記錄。
而且,這婚房本就是女方父母單獨出資的,張斌相當于入贅,可愛的陜西人,一開始就成了棋子。
撫養權也沒有,孩子歸女方撫養,張斌每月支付撫養費。
離婚很干脆,雙方沒有拖泥帶水,畢竟張斌在北海上班,兩千公里啊!
怎么糾纏的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