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級……冥主……”向媛媛喃喃自語,臉色發白,“那是什么概念?比煞級還恐怖?”
“煞級能屠城,劫級……”方越聲音干澀,“……那是足以傾覆一界,讓陰陽失序的怨靈。”
“八百年前那場浩劫,地府精銳折損近半才將其封印。沒想到……它竟然還有卷土重來的一天?更沒想到,周老大他……”
她說不下去了,眼圈有些發紅。
她和周不移認識也有十幾年的光陰,前幾天還在一起共事的同事,今天突然就受傷昏迷了,換誰都會不好受。
傅寒聲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什么人能在地府伏擊周不移?還對周不移的行蹤了如指掌?”
江銜月:“這絕不是外敵能做到的,至少,不可能沒有內應……”
“內應?”向媛媛倒吸一口涼氣,“江銜月,你是說……地府有內鬼?!”
“閉嘴!”
方越喝止:“一切都只是猜測,并沒有切實的證據。”
向媛媛與江銜月對視一眼,前者吐了吐舌頭。
……
半個月的光陰在消毒水味中悄然流逝。
江銜月終于被允許徹底下床活動,雖然壽元損耗帶來的疲憊感如影隨形,但至少不再是纏綿病榻的狀態。
這天下午,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江銜月正靠著枕頭,閉目調息,試圖引導體內那微弱得可憐的法力流轉,滋養枯竭的經脈。
篤篤篤。
禮貌而略顯拘謹的敲門聲響起。
江銜月睜開眼,有些意外。
傅寒聲他們來通常不這么客氣。
“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身影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
是龔逢吉。
他穿著一身休閑西裝,頭發照舊打理得一絲不茍。
只是臉上那慣常的倨傲少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不自在的神情。
手里還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果籃和一束……嗯,品相相當不錯的康乃馨。
“江……江月。”龔逢吉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雖然尾音還是有點飄。
“我、我來看看你。”
江銜月挑眉,她自從潛伏進裴家后,各種身份都換成了江月的,要是有心,未必探查不出來。
龔逢吉走進來,動作有些僵硬地將果籃放在床頭柜上。
又把那束花插進了旁邊空著的花瓶里。
做完這些,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務,微微松了口氣。
然后規規矩矩地站在離病床幾步遠的地方,雙手交疊放在身前。
眼神有些飄忽,不太敢直視江銜月。
病房里一時間有些安靜。
江銜月看著他這副模樣,覺得有些新奇。
那個在裴家頤指氣使,后來又被倒吊鬼嚇得魂飛魄散的草包少爺。
此刻倒像個犯了錯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
“坐吧,大表弟。”江銜月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語氣里帶著點調侃。
“哦,好,好。”龔逢吉像是得了指令,連忙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又是一陣沉默。
龔逢吉搓了搓手,似乎在醞釀措辭。
“那個……江月,你身體……好點了吧?”他終于找到了話題,干巴巴地問道。
“嗯,托您的福,暫時死不了。”江銜月懶洋洋地回了一句,瞥了一眼那束開得過于精神的康乃馨,“花不錯,挺……吉利的。”
“你喜歡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龔逢吉連連點頭,目光掃過江銜月略顯蒼白的臉。
“金鼎那晚……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我可能就……”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經歷了那種直面怨靈、生死一線的恐怖,再蠢再傲慢的人,世界觀也會被徹底重塑,對救命恩人的態度自然天差地別。
江銜月沒接話,只是看著他。
她敏銳地察覺到,龔逢吉的記憶是完整的。
中心對幸存者進行了記憶篩查和修改,但顯然,龔逢吉不在被修改之列。
是因為他是關鍵嫌疑人?
還是因為他與呂青山、與幕后真兇關聯太深?
或者……傅寒聲他們另有打算?
龔逢吉被江銜月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又想起什么,趕緊補充道:“對了,外婆她也知道你住院了……”
“不過你放心你!我只是說你身體不舒服,其他什么都沒說!”
“嗯。”江銜月依舊沒什么波瀾。
龔逢吉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掙扎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
江銜月突然覺得,看這位少爺的表情,非常有意思。
只見龔逢吉看了看門口,又壓低了聲音。
“江月。”他語氣帶著點試探,“你住院這些天……表哥他……一次都沒來過。”
江銜月眉梢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沒說話。
龔逢吉見她沒反應,膽子似乎大了點,語氣里的不滿也更明顯了。
“真的!我都打聽過了!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公司,根本沒回家。”
“外婆讓人去請了幾次,都被他用工作忙推脫了。”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光說裴忌不夠,又加了一句。
“連晴晴姐……呃,凌時晴,去公司找他,好像都沒見著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大的事……”
他越說越有點替江銜月打抱不平的意思。
“你說這算什么事?自己老婆為了……呃,反正傷得這么重躺在醫院里,他倒好,人影都不見一個!這也太……”
他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太過分了”幾個字幾乎寫在臉上。
江銜月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在冷笑。
裴忌的避而不見,在她意料之中。
上次那個吻,加上隨之而來的前世記憶。
足夠讓那個心思深沉,習慣掌控一切的人躲起來好好消化一陣子了。
看著龔逢吉那副為她鳴不平的樣子,江銜月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她身體微微前傾,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拖長了調子,慢悠悠地說:
“哦?一次都沒來啊?”她故意嘆了口氣,語氣帶著點自嘲,“看來我這個‘裴太太’,還真是不受寵呢。連個果籃都沒混上……”
見江銜月湊近了,龔逢吉一時語塞,準備好的安慰詞全卡在喉嚨里,臉憋得更紅了。
“誰、誰說你不受寵!表哥他……他肯定是忙糊涂了!對,忙糊涂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腰板也挺直了些:“你放心,等你出院回家了,我肯定在表哥面前替你說話。”
“旁敲側擊……不不,是義正言辭地提醒他,怎么能這么冷落自己老婆呢?太不像話了!我龔逢吉第一個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