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人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看見李培勝端著的那一小瓶帶有細細毛筆的朱砂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做完偽證后怎么就不知道當場銷毀?
還留在宮里給人反殺自己用。
“朕看案子已經很明了了,張貴人……”
“奴婢知罪!”
他剛想說賜死張貴人,便看見張貴人的貼身婢女琉璃站了出來。
“原來是你,琉璃!”張貴人裝作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對方。
她現在已經不管不顧,什么一起長大最親近的人,為了活命,誰都可以拉下水。
“琉璃從小跟著嬪妾一起長大,嬪妾十分信任她這才疏于防范,沒想到她竟然背著嬪妾偷偷模仿嬪妾的筆記,做出此等下賤之事,嬪妾當真是眼瞎了!”
她之所以這么敢那么大方的說出來,自然也是拿捏了琉璃的七寸。
當年,琉璃的父親在外面欠下一堆賭債,為了還錢,她父親果斷把琉璃和她母親以每人10兩銀子的價格賣到了張府。
后來她父親又被債主追殺,瀕死之際也是張府出手將其救下,還讓他也做了張府的下人,但卻是簽了死契的。
張貴人見她從小做事靈活,便把她留在了身邊做個陪嫁丫鬟。
沒成想竟然有一天被迫要成為自家主子的墊腳石。
而張貴人的一聲也很明顯,若是她能夠頂下這件事,她便會寫信給家人讓他們幫忙照顧琉璃的父母。
“小主說的是,是奴婢在前些時日拿膳食的路上與慕才人的婢女蕓書發生了口角,蕓書還當場侮辱奴婢,奴婢便想著報復她們主仆二人。
于是便偷了我家小主不穿的衣衫,以及前些時日皇后娘娘贈與我家小主用來畫眉心的朱砂,制作了這詛咒布偶陷害她們。”
“胡說,那時候明明是你……”蕓書剛想說那天是她有意要欺負自己,這才反駁了下她的,卻被慕云婉打斷。
“既如此,那就請你家小主當場給自己畫個眉心,以證明確有其事。”
【你不是很牛逼嗎?那就讓你當場演示,看你能畫出什么花來。】
沒等張貴人反應,慕云婉便拿著那瓶朱砂走了過來。
任明淵看到她這般,不禁感嘆這女人還挺聰明的。
張貴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慕云婉會讓她當中演示。
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別說畫眉心了,就是梳子也沒親自拿過幾次。
“回皇上,平日里是嬪妾宮里的小翠幫嬪妾畫的眉心,嬪妾自己沒畫過。”
慕云婉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于是又道:“那便讓人把小翠喊來這里,當場給張貴人您畫一個可好?”
“夠了!”
面對慕云婉的咄咄逼人,太后強裝鎮定:“琉璃既然已經承認是她一人所為,那便不關張貴人的事,來人……”
“等一下!”
太后剛想叫人把琉璃拖走杖斃,任明淵一個擺手再一次打斷了她。
“皇帝可是要忤逆哀家?”
“兒子不敢”,任明淵唇角勾起:“兒子作為大梁國皇帝審案子應當做到有始有終,既然這琉璃說這詛咒布偶是她做的,想來上面的字也是她寫的,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
得到太后的肯定后任明淵伸出大手:“李培勝,你把筆墨端給琉璃,讓她把朕的生辰八字再書寫出來。”
此話一出,全場駭然。
張貴人到底是兵部尚書的女兒,她兄長還是前些時日科考的武狀元,國之棟梁。
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吧?
既然都斷了張貴人一臂給了他臺階下,他怎么還不善罷甘休?
琉璃霎時間被嚇得不行,剛才是她主子緊張,這次輪到她緊張了。
【可以啊狗皇帝,這么快就學會姐的絕招了。】
任明淵聽見這肯定后,心里莫名有一種滿足,但叫他狗皇帝,看來苦開始沒吃夠啊!
李培勝領命端去,琉璃拿起毛筆后頓時被嚇得字都不敢寫了,筆尖還滴了幾滴墨汁在宣紙上。
張貴人看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樣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是偷了慕才人的筆記臨摹上去的?”
這句點醒對琉璃十分有用,她連連點頭:“沒錯,奴婢為了做的真切,趁著夜色偷了慕才人的本子放在上面臨摹的。”
說罷,她還拿起原本太后指責慕云婉的筆記,像模像樣的在紙上臨摹起來。
任明淵看她這拙劣的表演就覺得可笑至極。
他從袖中掏出一塊手絹丟到地上,學著剛才慕云婉讓她當場演示的樣子,道:“這是蜀錦,你臨摹到上面給朕看看。”
聞言,主仆二人當場愣在了原地。
見她們久久不出聲,李培勝解釋道:“這布偶上面的蜀錦花色繁雜,就是經驗老道的人也未必能把紙張上的字臨摹到上面。
況且蜀錦名貴,早在蜀錦剛生產出來時絕大部分都作為貢品上貢給了朝廷,而即使慕才人的母家在巴蜀,但她位分低出身低,根本穿不上那么好材質的衣物。
哪怕她留有少部分蜀錦制成的衣物,她肯定會把這衣衫珍藏起來,你想拿到也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些話說的讓琉璃無地自容。
任明淵再也不想跟這對主仆多費口舌,“事已至此,張貴人可還有要說的?”
相比于太后的喊打喊殺,任明淵明顯成熟冷靜的多。
審案中不僅沒有打人,這些吩咐更是沒有一個是多余的。
“皇上!”張貴人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皇上您是知道的,嬪妾的父親入朝為官二十多載,嬪妾自打入宮就也一心想著伺候皇上,看在我們一心為國的份上您繞臣妾一命吧!”
“饒你一命?”任明淵眼眸狠厲:“就在昨日朕的人已經給朕飛鴿傳書,說你兄長想要偷走那五十萬兩的賑災錢糧已經被當場處決。
今早大理寺的人也來傳信,說在你們張府的地下室中搜出大量私藏的兵器。
此等謀反大罪,你告訴朕,該怎么饒恕?”
“嬪妾……嬪妾……”
這些話,仿佛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張貴人心中的那點希望徹底磨滅。
父親,母親,兄長,包括她自己,全都被一鍋端了。
哀大莫過于心死,她和琉璃癱軟的坐在地上,任由太監將她們二人拖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傳朕旨意,貴人張氏及其婢女琉璃,偽造詛咒布偶陷害嬪妃,拖下去,賜死;慕才人無辜受人陷害,升為貴人。”
皇后見此也再不敢多說什么,畢竟是自己給的張氏朱砂,任明淵沒有牽連她已經不錯。
但這并不代表她能善罷甘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