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民剛將自行車鎖好,文化館創作組的幾個人和館長老張就跑到了他跟前。
“老張,你們看看我的自行車?要不是去的及時,今天就拿不到了。”劉一民拍了拍自行車的車座,真皮的車座跟美人臀的彈性一樣。
“一民,別看車了,大家等著你的詩歌,快拿出來給我們看一看?”平常最愛發牢騷的老李,拉著劉一民的手就要往宿舍樓急赤白臉的跑。
“老李同志,你穩重點!”老李平常握筆的手,竟然將他的手腕握的生疼。
老李依舊拉著劉一民朝著宿舍樓跑去:“穩重不了!一民,咱們文化館就靠你了。”
“老李,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一個人跑的更快。”
劉一民快速地跑到宿舍,抽出自己所在桌子里面的稿子,回到創作組的時候,一群人眼巴巴看著他手里面的稿紙。
一個個眼睛瞪地溜圓,老張擦著額頭上的汗:“一民,趕緊念吧!”
老李咽了咽口水,也應聲附和,難得的沒有出言陰陽老張。
“那我開始念了,大家聽好!”
劉一民淡然一笑,大聲地念了起來。
【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我是你河邊上破舊的老水車,
數百年來紡著疲憊的歌;
我是你額上熏黑的礦燈,
照你在歷史的隧洞里蝸行摸索
我是干癟的麥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灘上的駁船把纖繩深深勒進你的肩膊;
祖國啊!我是貧困,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輩輩痛苦的希望啊,
........
祖國啊!我是你的十億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總和;
你以傷痕累累的**喂養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騰的我;
那就從我的血肉之軀上去取得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
……】
劉一民參加過詩歌朗誦,對于詩歌的朗誦調再熟悉不過。所以他不簡簡單單是讀,而是聲情并茂的朗誦。
這首詩是舒亭在79年寫的抒情詩,他把里面的“我是干癟的稻穗”改成了“干癟的麥穗”,更適合他這個北方只見過麥穗的農家小子。
等到朗誦完畢,創作組的辦公室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等劉一民停下來了好久,老張才率先反應過來。
“一民,繼續讀啊!”
“沒了!”
“沒了?”老張聲調立馬提高了幾倍!
“沒了!”
“啪啪啪啪啪!好!好!好!”創作組的七個人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拼命地鼓起了手掌,接著老張也奮力地配合了起來。
直到雙手拍的和充血的臉一樣紅,才停了下來。
“一民,我能看看你的草稿嗎?”老李激動地說道,看著劉一民的臉,甚至帶著一絲祈求。
“這首詩歌大氣磅礴,充滿希望。是一首好詩,河邊破舊的老水車,我記得咱們縣城的河里面就有一個水車,廢棄很久了。熏黑的礦燈—不就是指咱們的這里的煤礦嗎?將礦洞比做成歷史的隧道。
真是好比喻,我一輩子都想不出來這么好的比喻。一民,我真想知道,你這個腦子是怎么想的?”
“別說一輩子,就算是八輩子你也想不出來。”老李陰陽道。
這話是老孫說的,要是平時老孫肯定要回敬一下老李,可現在他只是呵呵一笑,接著便擠到手稿邊,踮著腳睜大了眼睛。
有人的腦袋晃了一下,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生氣地將對方的腦袋給撥了過去。
“像話嗎?像話嗎?都給我散開,別看了。”老張推開人群,搶過草稿,自己舉著看了起來。
“不錯,真不錯,光靠這一首詩,就能夠抵擋上不少人半輩子,甚至是一輩子了。尤其是這一句【我是你的十億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總和】讀起來真有力量。前面寫了年輕人的迷茫,后面是充滿希望。
四人棒下臺后,我們的國家充滿希望。最后表達了年輕人一代的報國之志,從個人上升到國家,真是一首好詩。”
老張地分析引得其余人頻頻點頭,接著老張激動地問道:“一民,準備好投哪個刊了嗎?”
“我準備投《詩刊》,畢竟《詩刊》是目前我們國內詩歌類刊物的第一,影響力大。”
“對!就得投《詩刊》,這樣的大作,投其它的小刊物都埋沒了。”老張拍了拍桌子,敲得桌子邦邦響。
老張說完,拉著劉一民就要去郵局,看到劉一民在封面上寫上寄信地址:“豫省洛城汝縣望嵩南路人民文化館”時,老張才放下了心。
笑的像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劉一民又問郵局的工作人員要了一張紙,上面寫著“發表時請注明作者單位——汝縣人民文化館。”
“一民,讓你見笑了。主要是咱們館里面這群人不爭氣,我當文化館館長這么多年,兢兢業業,就這一個愿望一直實現不了。再實現不了,我都沒臉去見馬克思了。
當然,我這級別,估計也見不到馬克思。”
老張難得的開起了玩笑,接著又說道:“今天上班的時候路過革委會,咱縣革委會主任還問起你的情況,聽說你參加了高考,他非常高興,還讓教育局的人去查你去年的高考成績,看看你今年希望大不大。”
劉一民:“......”
去年那零分的高考成績,能看出什么希望?
回到文化館,大家還在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劉一民的詩歌,其中討論聲最大的無疑是老李。多年陰陽的本領用到了夸贊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同志們,大家可以討論,但是只能僅限于咱們這個創作組,出去后,要有保密意識!你們都是老同志了,什么意思,我也不跟大家說了,都明白!
同志們,咱們大家要向劉一民同志學習,要在文藝領域為人民發光發熱。”
老張人挺好,只不過有時候喜歡喊幾句口號鼓勵一下大家。
在創作組接下來的日子里,劉一民一邊寫作,一邊跟創作組里面的人探討創作。
經過劉一民的的報告,還真有不少人經常跑到下面的生產隊采風,再也不是以前就在大街上隨意轉一轉,連散食的步數都做不到。
9月即將來臨,成績即將公布的風吹的越來越近,所有參加高考的考生甚至革委會的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革委會的主任也很愁,得知本縣的知名作家劉一民也參加了高考,覺得作家寫小說寫的那么好,成績也肯定不錯。
于是查了一下去年的成績,結果一查傻眼了,考了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