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健次郎回到76號辦公室后,立即撥通了李群的電話。
電話那頭,李群正要去影佐機關開會,便讓行動處長林江代為匯報工作。
聽著林江的匯報,渡邊的臉色漸漸凝重。
他這才意識到,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76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丁墨和周浩派系的人馬被徹底清洗,如今整個76號已是李群一人獨大的局面。
現在76號很多人他都不認識,不過他也不需要認識,有事只要找李群就可以。
"林桑,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抓到萬浪里的?"
林江聞言神色一滯,眼神閃爍不定。破譯軍統密碼本的事屬于最高機密,沒有李群的允許,他不敢向外人透露。
見林江猶猶豫豫,渡邊不悅道:“林桑!我是代表特高課在問話!難道你們對帝國有所隱瞞?"
林江連忙道:“渡邊聯絡官誤會了,我只是負責執行抓捕任務,具體情報來源,您還是直接問主任比較合適。"
"八嘎!"渡邊當然知道他這是推諉,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陰沉著臉:"你先下去吧。"
待林江退出后,渡邊煩躁地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如今李群只聽命于影佐機關,他只是個中尉,還真拿李群沒有辦法。
并且現在76號不像以前的偵緝處,他這個所謂的聯絡官,只是將一些76號發生的大事及時傳遞回去,真正的核心機密根本接觸不到。
他只能拿起桌上的電話,給佐川太郎打小報告。
與此同時,上海法租界十六鋪碼頭。寒風凜冽,人來人往。
一位身著貂絨大衣的年輕女子站在碼頭上,身后跟著十幾個護衛,顯得格外醒目。
“小姐,這里人多眼雜,您要不先回車里等?等接到詹少爺,我們立刻帶他來見您。”管家低聲勸道。
“不行。”女子搖了搖頭,眼中帶著期待,“臺明哥哥要是下船第一眼就能看到我,一定會很開心。”
說罷,她又示意身旁的隨從把接人的牌子舉得更高些,生怕詹臺明錯過。
五分鐘后,碼頭出口處終于出現了詹臺明的身影。他一身筆挺的西裝,身后跟著兩名隨從,步伐沉穩而從容。
遠遠地,他便瞧見了那塊醒目的牌子,朝這邊走來。
“臺明哥哥!”女子一見到他,立刻興奮地揮手喊道。
詹臺明走近,看到她的臉凍得通紅,原本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卻又收回,只是溫和地笑了笑:“這么冷的天,怎么在這里等我,凍壞了吧?”
女子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撒嬌似的說道:“人家想早點見到你嘛!”
詹臺明無奈地搖頭,將行李遞給一旁的隨從,隨即和她一同上了停在路邊的轎車。
這位女子,正是偽上海市市長傅宗耀的掌上明珠——傅瑛。
詹家與傅家本是世交,多年前便為詹臺明和傅瑛定下過娃娃親。
然而后來局勢驟變,傅宗耀投靠了日本人,而詹家則舉家遷往香港,兩家就此斷了往來。
如今,詹臺明從歐洲留學歸來,主修經濟學。
他那位還留在國內,且早已投靠日本人的叔叔為他鋪好了路,安排他進入偽政府財政部任職,借此機會重返上海。
傅宗耀得知此事后十分欣喜,特意派女兒傅瑛親自到碼頭迎接。
對他而言,若能借此機會修復兩家關系,甚至促成舊日的婚約,自然百利而無一害。
更何況,詹家雖然遷居香港,但在上海和江浙一帶仍留有不少產業,若能拉攏,對他大有助益。
而然他們不知道是,詹臺明雖然名義上是在歐洲留學,實則早在去年就已秘密加入軍統,并在特訓班接受了大半年的嚴格訓練。
車子緩緩駛離碼頭,傅瑛興致勃勃地說著話,詹臺明則面帶微笑,不時點頭應和幾句。
車子穿過繁華的街道,傅瑛側過臉,笑著問道:"臺明哥哥,歐洲現在是什么樣子?聽說那邊也在打仗?"
"嗯,那邊的確到處都在打仗,父母擔心我的安全,便讓我回國發展。"他轉過頭,看著傅瑛:"傅叔叔現在是上海市長,以后還要多多關照我啊。"
傅瑛聞言,眼中有些暗淡,“我以為臺明哥哥會嫌棄我父親投靠了日本人。”
但她隨即又揚起笑臉,"不過現在臺明哥也要在新政府任職,那我們以后還是一家人,對吧?”
看著傅瑛投過來的目光,詹臺明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就像小時候那樣:"傻丫頭,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看著傅瑛臉上綻放的笑容,詹臺明不忍地將視線投向窗外的街景,戰爭改變了許多人,可有些事,他必須去做。
詹臺明讓司機直接送他去揚子飯店,不過,他還是對傅瑛溫聲說道:“舟車勞頓,今日我先稍作休息,明日定當正式登門拜訪傅叔叔。"
傅瑛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展露笑顏:"嗯,那臺明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讓家里準備你愛吃的本幫菜,父親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晚上,詹臺明來到飯店底樓的揚子舞廳,選了個正對舞臺的卡座坐下。
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杯威士忌,點燃一支香煙,翹著二郎腿,目光閑適地欣賞著臺上的表演。
不多時,一位身著銀白色旗袍的女子款款走上舞臺。
她身姿婀娜,整個人在燈光照耀下閃爍著光澤。音樂響起,女子朱唇輕啟,一曲《夜來香》婉轉悠揚,頓時贏得滿堂喝彩。
詹臺明也起身鼓掌,他抬手招來侍者,直接打賞了一百個花籃,這闊綽的手筆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
演出結束后,女子換上一襲墨綠色的旗袍,手持香檳徑直走向詹臺明。
"這位先生,"她紅唇微揚,眼波流轉,"多謝您的厚賞。"
詹臺明舉杯示意,"歌喉動人,當得起這份賞。"
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不知可否賞光共舞一曲?"
女子嫣然一笑,將纖纖玉手搭在他的掌心:"榮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