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跪伏的中村,微微頷首:"這件事雖然我早有謀劃,但你的忠心值得嘉許。"
他讓石川隼人取來五百美元,放在中村面前。以林致遠如今的身份,隨身攜帶小額現(xiàn)金實在有失體面。
“這些是我的誠意",林致遠指尖輕叩桌面,"不過,我更想看到你用實際行動證明價值。"
中村拿起鈔票,額頭重重叩在地板上:"屬下必定竭盡全力,不負會長厚望。"
中村離開后,青木健太看向林致遠問道:“弘明,此人當真可信?"
林致遠輕抿茶盞:"從他踏入石川商行,就已做出選擇,無非是籌碼多少的問題。"
“不過”,他眼中寒光乍現(xiàn):"我從未打算讓板垣活著回到華北。"
青木健太會意地點頭,曾幾何時,他也痛恨那些侵蝕帝國的蛀蟲。
但自從嘗到權(quán)力與金錢的滋味,那份忠誠早已消磨殆盡。
無論是千鶴子還是板垣小五郎,他們將主意打到石川商行那刻起,在青木健太眼中便已是死敵。
畢竟,他可是石川商行唯二的股東。
青木突然想起什么,問道:“弘明,如果坂田司令官真的插手,你打算怎么辦?”
林致遠悠然轉(zhuǎn)動茶盞:"那也得他們進得了租界和海軍基地才行。"
青木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
就在市場翹首以待棉紗到滬之際,滬新紗廠的股票突然涌現(xiàn)大量買盤,猶如狂風(fēng)掃落葉般將低價籌碼盡數(shù)吸納。
敏銳的操盤手們立即撤回掛單,準備待價而沽。然而詭異的是,當股價回升到某個臨界點后,這股神秘資金又消失了。
當有心人追查資金來源時,發(fā)現(xiàn)買單來自多個證券公司,看似散戶行為,但給人一種背后有人在操盤的感覺。
時刻關(guān)注滬新紗廠股票的吳四寶,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異常,他手里的股票有三分之一在低價位被吃掉,嚇得他立馬撤掉所有訂單。
就在吳四寶以為滬新紗廠股票還會繼續(xù)抬升時,滬上各大報紙突然刊登重磅消息:租界的太平洋貿(mào)易公司確認,其從美國采購的十萬包棉紗即將到滬,且后續(xù)還將持續(xù)進口。
這個消息立馬引起了市場的恐慌,此前觀望者多心存僥幸,認為日本軍方會征用這批物資。
可如今證實貨主是受租界保護的洋行,日本軍方便難以強行干預(yù)。
并且‘太平洋貿(mào)易’這個名字,聽著就很霸氣,可見其背后股東的實力。
市場恐慌情緒迅速蔓延,滬新紗廠的股票應(yīng)聲下跌,甚至跌破前期低點。
而就是市場開始恐慌拋售之際,林致遠安排的人則在大肆吸籌。
看到報紙內(nèi)容的吳四寶,更是第一時間清空了手中的所有股票,最終三十萬美元本金僅收回六七萬。
他辛苦多年攢下的積蓄,瞬間縮水了百分之八十,他只覺胸口如壓巨石,呼吸都為之一窒。
數(shù)日后,從美國開來的遠洋巨輪如期抵達滬市。
就當板垣小五郎摩拳擦掌,準備帶人強行征收這批物資時,只見這艘貨輪竟在日本軍艦的護衛(wèi)下,駛?cè)肓藚卿量诘暮\娀亍?/p>
他連忙帶人趕往吳淞口的海軍基地,卻被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zhàn)隊攔在門外。
當他出示軍部簽發(fā)的征收令時,海軍軍官只是輕蔑地掃了一眼:"陸軍的手令,在海軍基地?zé)o效。"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佐川太郎匆忙趕到。
看著海軍陸戰(zhàn)隊已經(jīng)架起的機槍,他厲聲喝止板垣:"八嘎!你想引發(fā)陸海軍沖突嗎?"
佐川太郎見板垣仍不甘心,一把將他拽到僻靜處,壓低聲音道:"我剛收到消息,憲兵隊、三菱、三井,甚至駐軍都在這批貨里占了配額。"
他死死盯著板垣:"現(xiàn)在已不是石川商行的事。你若一意孤行,就是與整個滬上勢力為敵,到時連土原將軍都保不住你!"
板垣激動道:"可這批棉紗若被瓜分,必定大量流入國統(tǒng)區(qū),這是在損害帝國利益!"
佐川太郎臉色驟冷:"板垣君,看來你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在滬工作。我會向土原將軍申請,將你調(diào)回華北。"
在佐川太郎看來,板垣小五郎至今仍在追查千鶴子之死,甚至對滬西的槍殺案窮追不舍,盡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石川弘明的手筆。
可這件事即便鬧到軍部乃至大本營,高層也必定會站在石川弘明一邊。
原因很簡單,石川弘明的價值遠超板垣小五郎。
更何況板垣至今拿不出確鑿證據(jù),這般以下犯上的行徑,在任何派系都不會受歡迎。
如今板垣已經(jīng)被仇恨蒙蔽了理性,繼續(xù)留在上海,只會成為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板垣迅速冷靜下來,躬身道:"佐川課長,方才是我失態(tài)了。懇請您寬恕,我實在不愿辜負土原將軍的期望。請允許我完成任務(wù)后再調(diào)回華北。"
佐川太郎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板垣,淡淡道:“板垣君,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能專注本職工作。今后,你無權(quán)在調(diào)動特高課的人手,希望你耗子尾汁。”
遠洋貨輪上的棉紗很快被各方勢力分走三成,林致遠特意為海軍保留了一成份額,其余則經(jīng)由黃浦江轉(zhuǎn)運至租界太平洋貿(mào)易公司,再以合法貿(mào)易形式轉(zhuǎn)入石川商行。
雖然這樣做比較麻煩,但中間轉(zhuǎn)了一手,無論美方還是日方追查,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面對如此龐大的棉紗,石川商行確實無法全部運出滬市。
林致遠權(quán)衡再三,最終向軍方出售了部分棉紗以掩人耳目,其余則通過秘密渠道分批運往國統(tǒng)區(qū)。
數(shù)日后,反應(yīng)遲鈍的投機客才發(fā)現(xiàn),上海市面上并沒有多出大量的棉紗。這十萬包棉紗要不被日本軍方征收,要么被各方運出了滬市。
隨著真相漸明,滬市棉紗的價格開始快速反彈。而此時,林致遠的期貨空單早已在市場最恐慌時悄然平倉,獲利頗豐。
不到一周的時間,滬市棉紡的價格就慢慢回到了以往的正常價格。
得知消息的吳四寶再次吐血,如果他不清倉的話,他不僅不會虧錢,甚至還會小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