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卿借著舞步旋轉,瞥見仍站在原地的傅瑛,壓低聲音道:"老板,你這戲演得未免太狠了些。"
詹臺明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卻依然冷硬:“這樣對她最好。”
傅瑛就這么看著舞池里的兩人,眼淚不斷地流下,從小到大,她看中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跟在她身后的手下再也看不下去,心疼地勸道:"小姐,咱們回去吧。”
傅瑛恍若未聞,就這么看著。
一支舞完畢,詹臺明見傅瑛仍未離開,索性攬著蘇曼卿走向吧臺。兩人推杯換盞,最后竟喝起了交杯酒。
傅瑛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兩人面前,一把奪過蘇曼卿手中的酒杯。她仰頭一飲而盡,嗆得眼眶通紅。
傅瑛將空杯重重放在桌上,"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蘇曼卿臉上。
傅瑛的聲音冷得駭人,“什么東西,也敢染指我看上的男人。”
這時的傅瑛再也沒了往日的溫順和乖巧,詹臺明立即護在蘇曼卿身前,厲聲道:"道歉!"
傅瑛凄然一笑:"你居然讓我給一個婊子道歉?"
說罷轉身便走,背影決絕。
蘇曼卿撫著火辣辣的臉頰,看著離開的傅瑛眼中殺機畢露。
詹臺明嘆了口氣,低聲問道:“疼嗎?”
蘇曼卿立即換上嬌嗔的語氣:"疼死了,今晚你可得好好補償人家才行呢。"
四周賓客紛紛側目,詹臺明只得帶著蘇曼卿來到樓上,開了一個房間。
‘毒蝎’小組來滬時,總部給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刺殺偽上海市市長傅宗耀。
可惜傅宗耀無論是平時工作的地方,還是家里都戒備森嚴,警衛如云,始終難以下手。
三天后的酒會是個機會,才有了今晚的一幕。
詹臺明點燃一支香煙,腦海中浮現傅瑛方才那恨不得將蘇曼卿生吞活剝的眼神。
他輕嘆一聲,心中涌起一絲陌生感,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傅瑛?
出于安全考慮,他叮囑道:“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你先把舞廳的工作辭了,我擔心這兩天傅瑛會找你麻煩。"
蘇曼卿正對著鏡子查看臉上的印痕,"我早就不想干了,成天被那些臭男人占便宜。今天這一巴掌,倒是給了我個離開的好借口。"
看著蘇曼卿目露兇光,詹臺明掐滅煙頭,正色道:"這事錯在我。你......別動她。"
蘇曼卿慵懶地站起身,走到詹臺明身旁:“放心,我還不至于跟個癡情的小姑娘計較。”
“只是今晚這一巴掌,你打算怎么補償我?"
無視蘇曼卿挑逗的眼神,詹臺明吩咐道:"你和郭奇提前準備下,三天后的行動盡量不要失手。"
然后,他就拿起外套向門口走去。
房門關上的瞬間,蘇曼卿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
她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自嘲地搖了搖頭,要說癡心,她又何嘗不是?
次日,板垣小五郎從鈴木茂的辦公室走出來,臉色陰沉。
近期中儲券與軍票的兌換量異常激增,這顯然是在損害帝國的利益。
鈴木茂懷疑是76號的人和駐軍私下有往來,便讓板垣派人去調查。
只是現在佐川太郎收回了他的行動權限,板垣只能依靠從華北帶來的嫡系隊員去調查此事。
回到辦公室,他立刻召來了中村:"76號最近和駐軍走得太近了,你派人盯緊他們。有任何異常,立即向我報告。"
"嗨依!"中村恭敬地低頭應道。
然而中村離開后,立馬在外面找了個公用電話,將這個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石川隼人。
消息很快傳到了林致遠耳中,聽聞是板垣負責調查此事,他嘴角不由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時間很快來到三天后,偽市政府在百老匯如期舉辦酒會。
這次酒會由傅宗耀組織,匯集了日偽政府要員、各界親日人士及日本軍政代表。
主要是為了加強彼此之間的聯系與合作,宣揚‘中日親善’。
百老匯是汪偽政府經常召開記者招待會的地方,向來戒備森嚴。
今夜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76號的李群親自坐鎮,日本憲兵隊也調來了一個小隊協助警戒。
即便詹臺明是周佛山的助手,他的轎車在通過關卡時也不得不接受詳細的檢查。
今晚的酒會是在二樓的大廳舉辦,當詹臺明步入會場時,已是觥籌交錯。
他不動聲色地掃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在遠處正與人寒暄的傅宗耀身上。
八點整,酒會正式開始。傅宗耀應付完幾個重要賓客后,陰沉著臉徑直走向詹臺明。
那晚傅瑛回家后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揚言要殺了那個舞女。看著掌上明珠如此失態,傅宗耀既心疼又惱怒。
雖然他一向賞識詹臺明的才干,也明白感情之事勉強不得,但女兒受此委屈,他這個做父親的絕不能坐視不管。
不待傅宗耀說話,詹臺明搶先一步開口:"傅叔叔,瑛妹她還好嗎?"
傅宗耀冷哼一聲:"你還有臉問?我問你,我傅家待你如何?”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詹臺明低聲說道:“傅叔叔,我們去陽臺吧,這里說話不便。”
傅宗耀掃視一圈,轉身朝陽臺走去,詹臺明緊隨其后。
此時陽臺上站著幾名76號特工執勤,傅宗耀要和詹臺明談家事,便揮手讓幾人先離開。
待特工們離開后,傅宗耀轉身直視詹臺明:"說吧,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女兒哪里配不上你?"
詹臺明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傅宗耀見狀更加惱怒,也轉身望向黑暗:"你到底在看什……"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一聲槍響劃破夜空。
一顆子彈直接擊中傅宗耀的頭顱,緊接著第二槍襲來,詹臺明肩膀頓時也綻開一朵血花。
他捂著受傷的肩膀蹲下,正好對上傅宗耀死不瞑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