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油嘴滑舌的小子!”阿史那豹冷哼,“聽說就是你,殺了我北狄數萬勇士?還斬了崔氏滿門?”
“沒錯,人是我殺的。”謝珩坦然承認,“怎么,你想給他們報仇?”
“報仇?”阿史那豹仰天大笑,笑聲里滿是不屑,“就憑你?一個只會躲在城墻后面,用些陰謀詭計的懦夫?”
“我告訴你,謝珩!在真正的勇士面前,你那些小聰明,不堪一擊!”
“我們北狄的鐵騎,能踏平你們一次,就能踏平你們十次!”
“是嗎?”謝珩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
“我這人,不喜歡吵架。”他攤了攤手,“我喜歡……用事實說話。”
他拍了拍手。
“來人,把我給使者大人準備的大禮,抬上來。”
話音剛落,兩名神策軍士兵,吃力地抬著一個用黑布罩著的,一人多高的古怪東西,走進了大殿。
那東西造型奇特,下面是一個穩固的三角支架,上面則并排固定著十根烏黑的鐵管,后頭還有一個手搖的轉輪。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這個怪物。
阿史那豹也是一臉的疑惑和警惕。
“裝神弄鬼!”
謝珩笑了笑,親自上前,一把扯掉了上面的黑布。
一架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造型猙獰的殺戮機器,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使者大人,給你介紹一下。”
謝珩拍了拍那冰冷的鐵管。
“這玩意兒,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加特林連弩。”
他頓了頓,轉動了一下后面的手搖轉輪。
“咔啦,咔啦……”
一陣令人心驚的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聞。
“當然,它還有個俗名。”
謝珩咧開嘴,森白的牙齒在殿內燭火下閃著光。
“叫道理。”
他猛地轉頭,看向殿外。
“靶子,準備好了嗎?”
殿外傳來一聲應和:“準備完畢!”
只見廣場上,神策軍士兵推出了十面用精鐵打造的重盾,并排立在百步之外。
那正是北狄騎兵最引以為傲的,足以抵擋三石強弓的鐵盾。
謝珩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我這個人,一向喜歡以理服人。”
“如果道理講不通……”
他猛地一腳,將那猙獰的機器對準殿外,一手握住了轉輪的搖柄。
“那就……物理超度。”
阿史那豹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就憑這個破銅爛鐵,也想射穿我北狄的鐵盾?癡人說夢!”
“是不是做夢,試試就知道了。”
謝珩轉動轉輪,將一個裝滿了短小弩箭的木制彈匣,“咔噠”一聲,卡在了機括之上。
他瞄準了殿外的鐵盾,然后,開始緩緩地,搖動那個手柄。
“嗡……”
一陣輕微的機括轉動聲響起。
緊接著,那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嗡嗡嗡嗡嗡!”
“咻咻咻咻咻!”
一道由烏黑弩箭組成的金屬洪流,從那十根鐵管中,瘋狂地噴射而出!
那已經不是射擊,那是潑灑!
是鋼鐵的暴雨!
“叮叮當,叮!”
密集的撞擊聲,連成一片。
百步之外,那十面號稱堅不可摧的精鐵重盾,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被撕裂,被洞穿,被打得千瘡百孔!
短短十個呼吸的功夫。
一個彈匣射空。
謝珩停下了轉動。
整個金鑾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殿外。
那十面鐵盾,已經不能稱之為盾了。
它們變成了一堆爛鐵,上面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弩箭,像刺猬一樣。
有幾面盾牌,甚至被硬生生打得崩裂開來!
阿史那豹臉上的獰笑,早已僵住。
他張著嘴,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這是什么妖法?!
這是什么武器?!
如果……如果這東西被用在戰場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謝珩慢悠悠地取下空彈匣,又換上一個新的。
他轉頭看向面如死灰的阿史那豹,面帶微笑。
“使者大人,我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
“我剛剛忘了說,這玩意兒,我們神策軍,已經人手一架了。”
“你要不要……也帶一架回去,送給你們可汗,當個紀念?”
阿史那豹的嘴唇上下打著顫,牙齒磕碰出咯咯的輕響,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他死死盯著謝珩臉上那過分燦爛的笑容,卻只感覺脊背發寒。
人手一架?
三萬神策軍,就是三萬架這種收割人命的怪物?
這仗還他媽的怎么打!
別說十五萬大軍,就是五十萬填進去,也不夠這玩意兒塞牙縫的!
他最引以為傲的北狄鐵騎,在這種鋼鐵風暴面前,一沖就碎,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這一瞬間,他全明白了。
崔氏為什么會輸得連褲衩都不剩。
大虞朝廷為什么敢說翻臉就翻臉。
因為人家的手里,攥著能改寫戰爭規則的神器!
“怎么,使者大人不喜歡這個?”
謝珩見他不吭聲,又慢悠悠地搖了搖手里的轉輪,金屬機括發出“咔咔”的脆響。
“不喜歡也行,我這還有別的花樣。”
“比如說,前幾天剛搗鼓出來的開花彈,丟一個出去,轟的一聲,能炸一大片,專門治你們這種人多勢眾的毛病。”
“哦,對了,還有那個后膛炮,東西是還沒造出來,不過圖紙我畫好了,一炮打出五里地,你們那城墻,一炮下去就得開個大洞。”
謝珩每說一句,阿史那豹的臉就白上一分。
說到最后,他那張橫肉叢生的臉已經看不到半點血色,豆大的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滾。
“撲通!”
他雙腿一軟,膝蓋重重地砸在了金鑾殿冰冷堅硬的地磚上。
不是他想跪,是他的腿已經不聽使喚了,徹底沒了力氣。
大殿之內,剛才還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文武百官,此刻全都跟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地上癱成一團的北狄使臣,再看看那個扶著“大殺器”侃侃而談的謝珩,心里頭翻江倒海。
震撼,敬畏,還有一股子涼颼颼的后怕。
他們這才驚覺,這位冠軍侯,不只是會殺人,會打仗。
他更會殺人誅心,用一種他們想都想不到的方式,把一個人的意志,一個國家的驕傲,踩在腳底下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