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仇給我?guī)硗纯?,卻給我?guī)順s耀。——《熙德》
……
克蘭鐸·約克在等待。
他心急如焚的等待,他面若冰霜的等待,他血肉模糊的等待。
他站在那曾經(jīng)不可奢望的王都地磚上,目視著那恢弘的王宮,內(nèi)心的焦灼是一頭暴走的惡魔,將他的心撕碎成無數(shù)浸著仇恨與殺戮的碎片。
但他依舊穩(wěn)穩(wěn)的站在那里。
因?yàn)榭颂m鐸知道,這是最好的機(jī)會,或許也是唯一的機(jī)會。
他來到了王都,靠近了王宮,即將接近國王,要成為他最信任的“救命恩人”。
他將秉持這樣的身份,在這場奪嫡之戰(zhàn)中,刺出那柄涂滿了毒液的刀。
克蘭鐸抿住下唇,終于脫去了那件老舊的綠色袍子,換上了一件暗示新生的長袍,依舊點(diǎn)綴著綠色。
所以他在常樂的眼里還是那頭綠海豹。
他有著足夠高的社交屬性,這讓他在保持邋遢和冷漠的情況下依舊能讓義學(xué)的學(xué)生們配合他完成教學(xué)任務(wù)。
于是,他自然也能調(diào)節(jié)情緒,揚(yáng)起一張和妹妹菲妮爾一樣姣好的臉,掛上讓人信服的誠摯微笑。
他看到有人從大殿里跑了出來。
綠海豹不認(rèn)識那是誰,但對方似乎認(rèn)識他——直奔著他而來。
“走!”
那個年輕人喘著大氣:“快走!趕在海神教會的人來之前!快!”
克蘭鐸沒有傻傻的在原地問“為什么要快”“為什么海神教會的人會來”之類的蠢話。
他只是一手捂住藏在胸口的“長樂的祝福”,一手提起了長袍的下擺,跟著那年輕人在通往大殿的道路上狂奔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
“我?你暫時叫我麥克斯吧?!?/p>
“暫時?”
“嗯,你呢?”
“那你也暫時叫我彼得吧?!?/p>
“哈哈,彼得?你這個名字起的真夠隨意?!?/p>
“是嗎?麥克斯也沒強(qiáng)到哪兒去。”
一個自知榮華富貴皆系于己身。
一個自知深仇大恨將沉冤昭雪。
兩人心有靈犀的笑笑,都不去揭開那話里的秘密。
……
陛下召見了奧蕾莉亞殿下派來的使者。
蓋烏斯得知這一消息已經(jīng)是傍晚了。
他心里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得知消息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前往父王的寢宮,而是叫人抱來了西奧多。
他如今在馬修大主教的支持下接手了許多王國政務(wù)。
權(quán)力在手后,他的“癮病”輕了不少。
雖然依舊離不開女人,但平日里荒唐事做少了,閑下來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和西奧多一塊度過的。
西奧多已經(jīng)長到了七個月,長得那叫一個喜慶胖乎。
胳膊上的肉一圈一圈的,白嫩嫩的透著粉。
蓋烏斯逗弄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小家伙和自己長得像。
王后大步走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兒子懷抱著賤人卡米拉的孩子,嘴角帶笑的模樣就像看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蓋烏斯!”
她惱火道:“虧你還有閑心在這里逗弄孩子!”
王儲沒有看她,似乎對這個母親并不在意:“怎么?”
“奧蕾莉亞的眼線已經(jīng)送到王宮里來了!那個賤人!和她媽媽一樣,都是賊心不死的賤人!”
蓋烏斯有些無趣的撇撇嘴,把自己的手指塞給西奧多玩抓抓樂。
這些話,他這么多年來聽過了不知道多少遍。
母親像是個被輸入了奇怪攻勢的機(jī)械人,只要一涉及到奧蕾莉亞,就必然會想起她那個名滿天下的舞女母親,接著便是破口大罵。
蓋烏斯實(shí)在是聽煩了。
王后的聲音越來越大,在那些和市井婦人沒什么區(qū)別的辱罵聲中,西奧多變得茫然,最后癟起嘴巴,張嘴哭嚎起來。
“……差不多夠了?!?/p>
蓋烏斯皺了皺眉,揮手示意內(nèi)侍將孩子抱走。
“有這個功夫,倒不如去父王的寢宮把奧蕾莉亞的人趕走不就好了?”
“你這孩子,說的倒是沒心沒肺——”
王后垂下頭,語氣中帶上了些愁緒:“你說,萬一那賤人的人真的能治好陛下……那該多好?”
“……”
蓋烏斯瞇起眼睛。
“我雖然天天咒罵他,罵他喜新厭舊,罵他不珍惜我這么好的女人——可我從沒有想過他會真的病死在那張床榻上??!”
“……”
“他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呢?我一個女人,要是失去了丈夫,接下來的日子要怎么過呢?”
蓋烏斯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制住煩悶躁動的心:“您還有我呢?!?/p>
“孩子,兒子和丈夫怎么能一樣呢?你還小,你不懂——”
“那他要是一直不死呢?!”
“你說什么……”
“他要是一直不死,我得等到什么時候去?”
“……”
王后訝然的抬起頭,十分陌生的看著這個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你是王儲,王位終究會是你的,你……急什么?!”
“是嗎?可王都內(nèi)的流言沸沸揚(yáng)揚(yáng),一開始是奧蕾莉亞,后來是墨提斯,再后來是西奧多?!?/p>
王儲走近了,那頭顏色并不澄澈的發(fā)色讓他感到不安。
“沒有我,一直沒有我?!?/p>
“我是一個參照物,讓別人對比的參照物,母親,我身為王儲,連戰(zhàn)場都沒去過一次?!?/p>
“你……你多么金貴的身份!”
“墨提斯去過,奧蕾莉亞也贏下了珀萊姆城,可我作為王儲,一直沒能參與到國家的決策中去?!?/p>
“你還小……”
“母親!你還不懂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能讓我掌權(quán),讓我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
蓋烏斯張了張嘴:“你沒有丈夫,可以依靠兒子——或者,像以前一樣,和馬修大主教越走越近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您不是都已經(jīng)熟練了嗎?”
“啪!”
王后被他話語里的惡意羞辱的臉色蒼白,想都沒想一耳刮子甩了過去!
“你……你……你無恥!”
“……哈哈?!?/p>
蓋烏斯笑了笑。
他雖然嘴邊還留有青色的絨須,但稚氣已經(jīng)從臉上徹底褪去。
“等我當(dāng)了國王,這不會被稱為‘無恥’,而會被轉(zhuǎn)述為‘帝王風(fēng)范’。”
王后后退一步,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
這個兒子。
現(xiàn)在似乎沒有……那么聽話了。